當然,皇家注重子嗣,自是沒有“正妻誕子前妾室不得生子”的規矩。
可古往今來,有子的寵妾和正妻嫡子那就是天敵,皇家歷來可不少寵妃所出的皇子最後坐上那個位置的。
就譬如當朝魏貴妃和她所出的三皇子睿王,如今便是中宮一系的勁敵!
“若不,後日您再同殿下商量一下吧,還是儘快讓那蹄子侍寢較為保險。”
龐嬤嬤試著勸道。
鄭明芷不耐煩:“再看吧。”
後院進新人這種事,放在任何一個王府和高門大戶裡都不值得一提。
但放在東宮,性質就不一樣了。
尤其現今太子二十有一,後院的女人卻少得可憐,子嗣也還不見影兒。
目前雖還未有什麼流言傳出,但宮裡宮外這麼多雙眼睛盯著東宮,誰知道有些人暗中存著什麼心思。
而東宮後院進人內務府要派人打理宮室,訊息自然瞞不住,這種事也沒必要瞞。
這不?
今早後宮妃嬪到坤和宮給裴皇后請安時,魏貴妃便打頭提起了這事。
車軲轆話翻來覆去。
其實就是想拐彎抹角從裴皇后口中打探點兒其他東西,順便暗諷裴皇后,至今連個親孫子孫女都沒抱上。
所幸裴皇后清楚魏貴妃的德行,三言兩語就把人給噎得無話可說。
宮人來報太子妃來了時,請安的妃嬪剛離開,裴皇后聞言將人宣了進來。
鄭明芷入內向裴皇后請了安。
婆媳倆幾句家常聊罷。
裴皇后問:“那個宋昭訓,宋檻兒,之前不是說生了孩子再給位份,怎麼突然改主意了?聽說是太子的意思?”
太子妃找人替自己生孩子,事關太子子嗣,鄭明芷一個人做不了主。
因而除了太子和她。
裴皇后和元隆帝也知曉此事。
時下娶妻講究門第身份,納妾就不一定了,尋常高門大戶如此,皇家亦然。
所以對於此事,元隆帝未置一詞。
他也沒功夫管太子後院的事。
這事便落到了裴皇后頭上。
裴皇后知道了兒媳要送到太子跟前的人是誰後,便讓心腹去查了檻兒。
樣貌、身世、人品什麼的。
確定此女無可疑之處。
她便把事情全權交由鄭明芷了。
要小兩口做決定的事,她一個當婆婆的插手太多,沒得討兒媳的嫌。
“回母后,是殿下的意思。”
鄭明芷溫婉道。
“我也是昨兒聽海順來傳口諭時才知曉的,至於殿下是何意,兒媳並不清楚。”
裴皇后沉吟:“一個名分罷了。”
“兒媳也這麼想。”
鄭明芷笑著說。
“左右日後她生了孩子,也要抱到嘉榮堂去養,名分早給晚給都差不多。”
裴皇后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旋即又舒展了眉宇,語調溫和道:
“是這麼個理兒,但孩子這事也急不來,太子能在二十五歲前有兒有女便足矣。”
其實讓裴皇后來看。
太子於女色上寡淡並不是什麼壞事。
縱觀古史。
不是所有皇家子弟都妻妾成群,制衡朝堂也並非只寵幸妃嬪這一種手段。
像是明祖皇帝,終其一生只發妻皇后一個女人,大靖皇族照樣延續至今。
這是其一。
其二是陛下近幾年對東宮的態度。
太子是中宮嫡出,有康國公府這個歷經四朝,手持鐵券丹書的外家為後盾。
又打小敏而好學,賢名遠揚。
且幾個成年皇子中,太子的樣貌最像元隆帝。
過於完美了。
儲君,不需要太過完美。
所以子嗣得要,但不急於一時。
這些道理裴皇后先前暗示過太子妃,但對方顯然沒把她的話放在心上。
裴皇后也就懶得再說了。
橫豎孩子早晚都得有。
就是太子那病……
虛偽!
鄭明芷面上笑著,心裡暗暗撇嘴。
儲君怎可能不注重子嗣?
裴皇后有此一說,說白了還不是為了她自己的賢名,也免得被人指摘,說她做婆婆的逼兒媳給丈夫納妾。
當真是虛偽!
裴皇后沒錯過鄭明芷眼底那抹轉瞬即逝的譏誚,她忽然什麼都不想說了。
隨便尋了個由頭把人打發了。
等人走了,裴皇后靠著椅背嘆出一口氣。
坤和宮的管事馮嬤嬤端了茶來。
“娘娘嘆什麼氣,殿下後院進人是喜事啊,還是殿下自個兒納的,許是那位宋昭訓真合了殿下的心意呢。”
裴皇后接過茶盞,有些失笑。
“太子的性子你還不清楚?我看他抬舉那小昭訓多半是跟太子妃較著勁。”
這話馮嬤嬤不好接。
只能岔開話頭,說些“殿下打小行事有度,娘娘不必憂心”的寬慰話。
殊不知歷來行事有度的太子,今日一整天的言行都透著說不出的古怪。
最明顯的。
便是太子爺每回去淨房都要繃著張俊臉,低頭看半晌,神態若有所思。
“乾爹,您說咱爺今兒是不是不順暢啊?”
傍晚,元淳宮。
袁寶候在淨房外,小聲跟自家乾爹咬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