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緒間,茶點備好了。
檻兒幾人端著東西到了正房。
廳堂裡,曹良媛三人剛請完安。
鄭明芷給她們賜了座,檻兒幾人在門前兩個二等宮女的示意下入內上茶。
“喲,要不怎麼說這嘉榮堂人傑地靈呢,瞧瞧這隨隨便便一個上茶的人兒,都能生得這般國色天香呀。”
甫一進去,一道清亮的女聲便響了起來。
正是曹良媛。
她坐在左下首的第一個位置,瓜子臉下垂眼,模樣俊雅秀美,氣質落落大方。
瞧著是個直爽豁達之人。
檻兒將茶盞放至曹良媛身旁的案几上,佯作不知在說她似的本分地垂著頭。
“說你呢。”
曹良媛在案几上敲了兩下。
檻兒受寵若驚般抬起眸子,朝曹良媛福身。
“請良媛主子安。”
如果說曹良媛剛剛那話,是她注意到這宮婢的身段兒時故意說出來膈應鄭明芷的。
那麼此刻在看清了此女的長相後,曹良媛則是真的有一剎那的晃神。
哪怕她自身就是女子。
也不得不嘆一句,態濃意遠淑且真,肌理細膩骨肉勻。
真真是個絕色。
幾乎是一照面,曹良媛就明白過來太子妃在打什麼主意了,她的手猛地就是一緊。
好個姓鄭的。
竟想往殿下跟前塞人!
曹良媛咬緊銀牙,很快又斂起心神,眼珠子一轉,撫了撫耳朵看向鄭明芷。
“哎呀,連聲音都這般好聽。”
“太子妃這兒何時多了這麼個妙人兒?昨兒我們來可還沒見著呢。”
對面的金承徽:“轉過身來我們也瞧瞧。”
金承徽生得俏麗,圓臉白皙,瓊鼻朱唇,一雙桃花眼波光瀲灩,身形很是清瘦。
檻兒轉過身,朝她和秦昭訓行禮。
二女的反應同曹良媛如出一轍。
還是秦昭訓先反應過來。
“果真是個妙人兒。”
秦昭訓是翰林院侍講秦哲之女。
受家學淵源的影響,她通身書卷氣,端麗的眉宇間透著一股溫潤婉約之感。
是個清雅絕塵的美人。
“太子妃真是不厚道。”
金承徽回過神,撅著嘴道。
“這般的小美人就該早些讓我們飽飽眼福才對,結果她竟是一個人私藏了。”
“誰說不是呢?”
曹良媛接話。
“還是嘉榮堂的規矩好,底下的人嘴巴緊,這要換做我那院裡有這麼一個絕色美人兒,估計早嚷嚷開了。”
要不怎麼說女人要想在後宅裡吃得開,首先得學會說話,能聽得懂人說話呢。
曹良媛看似幾句親暱奉承之言,顯得自己跟太子妃的關係很親近一般。
實則既暗諷了嘉榮堂藏著見不得人的事,又拔高了自己,突現她行事光明磊落。
不像太子妃,喜歡藏著掖著。
難怪龐嬤嬤總說這曹良媛喜歡陰陽怪調,這才幾句話,就已經機鋒不斷了。
按規矩宮人上完茶要退下。
但此時話題在檻兒身上。
這種情況她肯定是不能走的。
檻兒就站那裝羞,裝聽不懂她們說話。
鄭明芷權當沒聽出金承徽和曹良媛的陰陽怪氣。
笑看向秦昭訓:“你瞧,不過是我這兒多了個上茶的宮人,她倆就胡攪蠻纏上了。”
秦昭訓:“太子妃這兒的宮人玉立瓊姿,二位姐姐急於欣賞美人也情有可原。”
“你呢?也想欣賞美人?”
鄭明芷意有所指道。
秦昭訓掩掩唇角,神情淺淡。
“太子妃說笑,妾身想不想欣賞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太子妃想讓誰欣賞。”
屋裡的氣氛肉眼可見地一凝。
秦昭訓的大宮女注意到太子妃眼裡淡下去的笑意,差點腿一軟跌坐在地。
檻兒時宜地低下頭。
鄭明芷放下茶盞,淺淺一笑。
“秦昭訓此言有些意思,一個上茶的奴才罷了,什麼我想讓誰欣賞不想讓誰欣賞的,不是你們先挑起話頭的?
這會兒倒把話撂我頭上,我倒想知道,秦昭訓覺得我想讓誰欣賞這婢子呢?”
曹良媛和金承徽樂得看好戲。
秦昭訓一哽。
“妾身愚鈍,口不擇言,請太子妃恕罪。”
鄭明芷知道她們猜到檻兒這小蹄子出現在這兒的原因了,可那又如何?
事關太子。
曹良媛幾個再如何猜測,也不敢多言。
至於檻兒這小蹄子,孩子出來之前她不會公開此事,也不會給這賤婢位份。
這般想著。
鄭明芷一個眼神也沒給檻兒。
只瞧著秦昭訓:“瞧你說的,我又何曾說你什麼?這就請起罪來了,不知道的,還當我這個太子妃小鼻子小眼兒呢。”
“稟太子妃!”
嘉榮堂裡負責跑腿的太監小東子跑進了院,人還沒到門口就大聲通稟道。
鄭明芷皺眉。
卻是不等她開口訓斥,就聽小東子道:“太子妃,海公公來傳殿下的口諭!”
鄭明芷哪還顧得上檻兒。
當即領著曹良媛三人迎出去。
太子有旨,宮人要同主子一道聽旨,檻兒和屋裡的宮人們也跟到了院裡。
不一會兒,海順來了。
他也不廢話。
同鄭明芷問了安後迅速在院裡環視一圈。
看到跪在那,似乎連跪姿都透著一股風流韻致的小宮女,海順清了清嗓子。
“傳殿下口諭,嘉榮堂宋氏檻兒,蕙質蘭心賢淑溫雅,甚得孤心,即日起著封七品昭訓,賜住永煦院東側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