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事,還是別告訴主子了吧……”
聽完小福子說的事,喜雨遲疑道。
小福子也在猶豫。
訊息是從嘉榮堂傳出來的。
大抵是太子妃想殺雞儆猴,所以不單讓嘉榮堂的宮女太監都去觀了刑,還讓訊息在後宅的宮人之間流傳。
對食什麼的。
其實歷朝歷代的宮裡屢見不鮮。
皆因他們這些宮女太監,除了少數是經戰爭俘虜來的,或是想進宮謀個前程的,剩下的都是迫於生計。
要麼被家人哄騙著賣進宮,要麼自賣其身進了宮,總之都是為了一口飯吃。
大家日子過得孤苦。
時間一長,免不得就想找個伴。
無關乎什麼身體上的需求,不過是尋個精神慰藉罷了,算不得什麼壞事。
大靖開國之初,宮裡也沒禁止宮女太監結乾親,甚至允許兩人結為“義夫妻”。
也就是人們常說的“菜戶”。
結了義夫妻的宮女太監平時私下相處皆如尋常夫妻,日子也算有了盼頭。
只要守好該守的規矩。
主子們基本都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可壞就壞在。
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循規蹈矩,有些事一旦開了口就會有人得寸進尺。
這也就導致高祖時期,後宮發生了一起大型宮女太監聚眾穢亂之事!
事關皇家顏面,史書記載得不多。
小福子瞭解的也不清楚。
只能確定的是高祖為此震怒不已,自此宮裡就嚴令禁止宮女太監結菜戶。
對食更是不行。
違者宮女亂棍打死,太監一律活剝!
及至現在,宮裡仍舊嚴禁宮女太監對食,只不過懲處相對來說寬鬆了一些。
好歹能留一命。
但即便如此,也沒人再敢把這事擺到明面上來,真有心思的也都是偷摸著。
所以可想而知,今晚的東宮後宅裡有多少宮女太監是睡不著覺的。
小福子和喜雨一來怕這樣的事會汙了主子的耳朵,二來也是考慮到他們主子從前跟他們一樣的出身。
怕她聽了會覺得不自在。
望晴看了看兩人,拿手搓著袖邊。
“……訊息都傳出來了,主子遲早會聽到風聲,現在瞞著不說,到時候主子會不會覺得咱們不中用,或是讓主子覺得咱們知情不報存了二心?”
小福子和喜雨一怔。
是了!
他們只顧著顧及主子聽了這事可能會不自在,卻忘了最重要的一點。
那便是做奴才的。
最忌諱知情不報,欺上瞞下!
尤其在外收集訊息這活兒一直是小福子在做,他今晚若瞞著訊息不報,誰知道回頭會不會引起昭訓猜忌?
如此,以後還有他得重用的機會嗎??
小福子一個激靈。
沒敢再多想。
他當即對望晴撂下一句“謝了”,進屋把嘉榮堂的訊息報給了檻兒。
望晴和喜雨跟著他進屋。
小福子說話的時候望晴就站在一旁,不動聲色地暗暗觀察檻兒的反應。
銀竹瞥她一眼。
檻兒剛把要送給瑜姐兒的手帕做好,對小福子報來的訊息並沒有什麼想法。
不是她忘本,翻身做了主子就不把和自己同樣出身的人放在眼裡。
而是這世上的不幸太多,日子難過的人太多,皇宮就好比一個縮小的人世間,多的是在底層掙扎的宮人。
哪裡都有規矩管束。
哪裡都有破壞規矩,累及無辜的人。
檻兒不是菩薩,如今她光是要過好自己的日子就已是費盡心思,哪還有餘力為素不相識的人傷春悲秋。
更何況,檻兒在廣儲司的時候曾險些被一個老太監強迫做了他的對食。
那一回她差點死了。
也因此後來每每聽到這樣的事,檻兒都會下意識感到排斥,對因為此事被懲治的人也生不出多少感觸。
只不過,這會兒在屋裡的人包括她在內,都是經歷過底層宮人生活的。
檻兒自然不能什麼反應也無。
沒得寒了自己人的心。
且這具身子對險被老太監強迫那事記得還很清楚,檻兒也確實很不舒服。
於是,沉默良久。
她嘆出一口氣,看著小福子幾人。
“這件事大家心裡有數就行,別回頭在外跟人談論個沒完,容易犯忌諱。
太子妃的用意是警醒,不是要讓你們把這事在東宮傳得沸沸揚揚。”
小福子等人連聲應是。
“主子……是不是不高興了?”重新退回院裡,望晴狀似不安地小聲道。
“多多少少會吧……”
喜雨和小福子、銀竹互視兩眼,揣測道。
至於為什麼會。
仨人都很心照不宣地沒有明說。
望晴垂下頭。
屋裡,跳珠不想檻兒為了這件事壞了好心情,於是特意拿起那兩條做好的帕子在燈罩前翻來覆去地看。
“主子的手藝真好,繡什麼都跟真的似的,哪像奴婢繡啥都乾巴巴的。”
檻兒配合地笑了。
“你若想學,我可以教你。”
“真的嗎?!主子真能教奴婢?”
跳珠是想逗檻兒開心才挑了這個話題,但她的繡技不精也是真的。
內務府培養她們這些大宮女時,會要求她們十八般武藝樣樣都會。
但五個指頭尚且有長有短。
是人自然就有擅長,不擅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