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走前,鄭明芷不忘細心交代:“剩下的挪到偏殿去,請宋昭訓過去用膳。”
除了太子,方才順國公夫人和鄭明芷都沒用多少,桌上的菜還剩了不少。
檻兒吃這些剩的就算是和他們一起用膳,也應了太子妃留宋昭訓用膳的話。
宮裡這些貴人主子們用過的飯菜,即便是剩的,擺盤也還是相當精緻的。
且都是好東西,根本算不得磕磣。
幾個小宮女這就要把東西往偏殿搬。
不過她們還沒來得及動作。
那廂堂間忽然又傳來了海總管的聲音:“勞請宋昭訓伺候殿下用茶。”
鄭明芷:“……”
鄭明芷的表情差點沒繃住。
又是叫人侍膳,又是叫人伺候用茶,嘉榮堂和元淳宮的人是死絕了嗎?!
用得著事事都找這賤婢!
剩的菜再好都是剩菜,尤其還是鄭氏和她孃的剩菜,檻兒本來就沒想吃。
於是聞言她沒耽擱,應聲去了堂間。
“太子妃,那這膳……”
一個小宮女忐忑請示道。
鄭明芷回頭,見幾個負責挪膳的宮女都沒動,她的笑意不達眼底:“先收下去吧,等宋昭訓有空了再用。”
她今天還就非得讓那賤婢吃這頓剩的不可了。
她還不信了。
太子能一直在這邊待著!
說是叫檻兒伺候用茶。
實則也就是把小宮女端上來的茶呈到太子面前,然後站在旁邊就沒事了。
當著太子的面,順國公夫人和鄭明芷不能再聊鄭家狗屁倒灶的事兒。
也不能什麼都不說乾坐著。
她們便就近聊前兩天的端午,聊和元隆帝裴皇后有關的事,字裡行間都是對帝后和太子的讚美之意。
就這麼幹巴巴地喝了一盞茶,太子起身:“孤還有事,國公夫人請自便。”
順國公夫人趕忙站起來。
“殿下正事要緊。”
走走走,趕緊走。
不然她們在這兒話都說不好。
鄭明芷笑:“妾身會招待好母親的,殿下不必憂心。”
駱峋沒憂心。
單手負後朝外走了。
順國公夫人暗暗鬆一口氣。
誰知松到一半,邁出門檻的太子像是想起什麼,忽然停下回頭看過來。
“宋昭訓跟上,孤有事與你說。”
說罷,也沒管屋裡人的反應。
徑自步下臺階。
鄭明芷一口銀牙差點沒咬碎,順國公夫人的眼神閃了一閃又一閃一閃。
“太子妃,容妾身先行告退。”
檻兒沒去想太子是真有事跟她說,還是真有意藉此來替她解圍的,聞言畢恭畢敬地對鄭明芷行禮道。
“去吧,別怠慢了殿下。”
鄭明芷笑容溫和。
正值晌午,烈日當空。
路上的花草都被曬得蔫頭耷腦的,乾熱乾熱的,吹風都沒讓人覺得涼快。
檻兒領著跳珠銀竹追出來時,前面那道挺拔身影離她們都十多丈遠了。
檻兒小跑著追了一段。
但眼瞧著那道身影越走越遠且沒有停下來的意思,檻兒就有點小惱了。
刻意放慢了步子。
駱峋走了一路沒聽到她跟上來。
不由駐足往後看。
就見她遠遠行在太陽底下,微微喘著氣,一張俏臉被太陽曬得發紅,額角鼻尖一層亮晶晶的細汗。
早上還滋潤盛放的牡丹此時儼然被曬得蔫頭耷腦,花瓣邊邊都要捲起來了。
駱峋薄唇微抿,舉步又走了回去。
“殿下,您步子太大了。”檻兒擦著汗跟他碰頭,半是誠實半是撒嬌道。
駱峋看著她鬢角處一層薄薄的汗溼,下意識有種想替她擦掉的衝動。
然青天白日。
周遭還有這麼多宮人,太子爺可做不出來如此有失體統之舉。
他沒接檻兒的話,而是側目吩咐:“讓姚大發準備些爽口的飯菜。”
姚大發是膳房總管兼太子膳食的掌勺太監。
從前在御膳房可是專門負責元隆帝的膳食,太子入住東宮時,正值元隆帝最寵他這個六兒子的時候。
於是他大手一揮把姚大發安排到了東宮,命其務必照顧好太子的飲食。
太子已經用過膳了,那這爽口的飯菜不用想也知道是要給誰準備的。
海順偷笑。
怪道不讓人吃剩菜剩飯呢。
原是在這兒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