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從一年半前起,也就是從姜氏病癒那時起,我好像便開始不對勁了。”
這種不對勁宣王老早就有所察覺,皆因他萬分確定自己並不喜姜氏。
姜氏為翰林院學士姜遠庭之女,自來驕縱成性,張揚跋扈且輕薄無行。
從前不止一次在進宮赴宴時尋機攔住他的去路,想方設法對他百般糾纏。
無論他如何明確拒絕。
對方都彷彿聽不懂人言似的。
這也就罷。
關鍵姜氏身為女子,卻不知羞恥,罔顧名聲,罔顧整個姜府姑娘的聲譽。
不但對外宣揚對他的傾慕之意,還曾當眾揚言勢必要成為她的皇子妃。
如此寡廉鮮恥之人。
別說宣王當時已經與青梅竹馬的宣王妃互通情意,便是他無心悅之人。
也斷然不會對姜氏有意!
然而宣王日防夜防,還是因不忍眼睜睜看姜氏殞命而被對方算計了一場。
讓那姜氏先於宣王妃進門。
成了他的側妃!
此前每每憶起這些。
宣王就恨不得即刻打殺了姜氏!
如此一個令他厭惡的人。
他怎可能僅僅因為對方改了性子,不上趕著來討好他,便暗覺失落呢?
怎可能因為對方卸了妝,露出原本面貌,就覺得她國色天香,驚為天人?
又怎可能因為她的種種改變,便對其心動,甚至屢屢涉足她的院子?
宣王自詡不是這樣的人。
若不然,他也不會生出這種種念頭。
但令宣王匪夷所思的是。
這些念頭每回都在他心頭轉瞬即逝。
不管他生出這些念頭時頭腦有多清醒,下一刻,他都會想不起來這些。
反倒是每回見到姜氏。
他都會為對方楚楚嬌媚的容貌所惑,為她灑脫嬌俏的性情而心生歡喜。
而他越是喜姜氏。
便越覺得疏嫣的敏感病弱是無病呻吟,越覺她的伶牙俐齒是尖酸刻薄。
然後突然某個時刻。
他又宛如大夢初醒也似,記起對疏嫣種種的愛憐,對姜氏的種種的厭惡。
過去的這一年多里。
宣王一直都在這兩種矛盾的心態間拉扯。
聽宣王說完。
駱峋目光冷冽:“你的意思是,或有人暗中對你行厭勝、魘鎮之術?”
宣王抹一把臉:“我不知道,之前每次清醒的時間都極短,我來不及著人調查。”
駱峋微眯起眼。
“既如此,為何此番能說與我?”
宣王搖頭:“昨晚訓誡瑜姐兒時好似清醒過一回,但不過一息間便忘了。
剛剛六哥你同我說完話,我忽然感覺腦中似靈光一閃,直到現在都十分清醒,我也不知道這是什麼緣由。”
說著,他更加急切不安起來。
“六哥,真有能操控人言行的術法嗎?我會不會……”
巫蠱、厭勝、魘鎮、盟詛等術法,宣王自是知曉的,卻也僅僅是知曉。
因為本朝皇室至今沒發生過此類事件,宣王知道的都是源自於史書記載。
所以他知曉,卻無實感。
當下好不容易清醒這麼長時間,宣王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中了這類術法。
心裡忍不住焦急驚惶。
“稍安勿躁。”
駱峋繞過書案。
想當初連著好幾晚夢到和小昭訓那般時,他也曾對還是小宮女她起過疑。
畢竟在做那些夢之前,他只在鄭氏將她推舉到他面前的那天見過她。
當時他都沒怎麼細看她。
且他長這麼大。
除了十二歲剛懂事那會兒有迷迷糊糊夢到過一些畫面,這些年就再沒有過這種經歷,加上他有病在身。
這種情況下突然連著幾晚做同一個這樣的夢,駱峋當然會覺得奇怪。
懷疑是睿王從中搗鬼,或是鄭氏為了讓他多臨幸小宮女幾回使的手段。
為此,他讓人叫了莫院判和欽天監的人來,將元淳宮裡裡外外都排查了一遍。
確定沒有可疑跡象,且平時的入口之物和隨身之物也不存在任何問題。
駱峋才決定臨幸她的。
儘管至今還是不明當初為何會做那樣的夢,但大抵因著這半月以來沒再夢到過,他也沒覺得有何不適。
駱峋便暫時將此事擱下了。
此時聽宣王遇上了和自己類似的事。
駱峋倒能理解一二。
不過,他並沒有因為宣王這會兒說的事就再度將懷疑轉移到檻兒身上。
畢竟,當初他是確定了檻兒沒問題的。
來到宣王跟前。
駱峋道:“不論此類術法是真是假,這事除了我,你勿要再與旁人提及。”
“這個我知道,除了六哥我不可能再讓別人知道,而且如果真是那等術法,那這事多半與姜氏脫不了干係。
姜氏乃我側妃,又與我有一雙兒女,我便再是不喜她,也不能讓她連累宣王府。”
駱峋頷首,旋身在案上鋪開一張紙:“接下來的事我會安排,你無需憂慮。”
說罷,剛準備提筆。
他迅速察覺到身後異樣的安靜。
一個念頭升起。
駱峋回過頭。
果然見宣王的俊臉上一片茫然之色:“六哥,你要安排什麼?我有什麼要憂慮的?可是需得我做什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