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行散人的憂慮,與吳廷如出一轍。
那件神兵甲冑,終究不是吳廷這等煉血武夫所需操心的。
眼下真正需要警惕的,是他自身的安危。
畢竟,早在很久以前,天地教便對“月光神水”與“空中火”顯露出貪婪之意,甚至一度圖謀將其據為己有。
而如今,這兩件足以震動一方天地的洞天級靈寶,已然悉數被吳廷一人煉化,納入丹田之中。
此事若傳揚出去,必將引來無數覬覦之眼,而天地教,更是絕不可能輕易放過他。
天地教在五行山佈局深遠、謀劃周密,其中是否包含將他擒拿,再以某種秘法強行剝離其丹田中的月光神水和空中火——吳廷不敢妄加揣測,卻也不能不防。
江湖險惡,人心難測,越是這等關乎宗門根基與靈寶歸屬的大事,越不能心存僥倖。
一切,都須做最壞的打算。
“呼——!”
吳廷緩緩籲出一口濁氣,彷彿要將胸腔中積壓的鬱結盡數排出。
他將目光轉向一旁始終垂首捋須、沉默不語的五行散人,正欲開口請教應對天地教之策,卻見祖師爺忽一擺手,將他尚未出口的話語截斷。
“吳小子,”五行散人抬起眼眸,目光如古井深潭,直直看向他,“老夫有一事,至今未曾與你言明。”
吳廷心頭猛地一震。
他強自壓下陡然翻湧的心緒,屏息凝神,靜待下文。
五行散人輕嘆一聲,緩緩起身,踱步至船頭。
寒風拂動他寬大的衣袍,獵獵作響,而他語聲低沉,似遠似近地傳入吳廷耳中:
“天地教遲遲未對你動手,其真正原因……恐怕並非忌憚,而是有意將你——收入教中。”
此言一出,猶如一道驚雷劈落,在吳廷心神之中掀起滔天巨浪!
“拉攏我入天地教?!”
吳廷瞳孔驟然收縮,幾乎不敢相信自己耳中所聞。這句話竟出自祖師爺之口,一時間如驚雷貫耳,令他心神劇震。
但他迅速壓住翻騰的心緒,緩緩吐出一口濁氣,眼中光芒漸凝。腦海中萬千思緒如潮水般洶湧而起——兵氣之秘、小白之事,天地教絕無可能知曉;而論根骨天賦,自己雖不算差,卻絕非驚才絕豔之輩……
思來想去,唯有一種可能。
那便是他成功煉化了月光神水與空中火這兩件洞天級靈寶!天地教定是因此誤判他天賦異稟,才會生出招攬之心。
可問題隨之而來:‘天地教何以知曉月光神水與空中火的煉化條件?’
此事極為蹊蹺。當年就連祖師爺也未能完全洞悉這兩件靈寶的奧秘,他自己亦是憑藉道書指引與機緣巧合,方才僥倖煉化成功。更不用說天地教昔日曾多次派人潛入風火谷與明月潭,意圖強奪靈寶,卻皆鎩羽而歸——莫說煉化,他們甚至連兩寶的真容都未能看清。
既然如此,天地教又從何得知煉化之艱、之秘?
除非……
‘又是那詭秘難測的秘法之功?’
吳廷心念電轉,卻始終難以完全參透天地教此舉的真正動機。但他幾乎可以確定:此事必然與他身負月光神水、空中火有莫大關聯!
就在他沉思之際,五行散人忽然轉過身來,一拂衣襬盤坐而下。
他目光如古井深潭,靜靜注視著吳廷變幻不定的神色,忽然開口,打破了殿中沉寂:
“吳小子,你應當已經從那魚人與老猿處……聽過當年大運王朝百兵閣一夜之間被屠滅的舊事吧……”
話音落下,吳廷猛然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銳利的光芒。他緩緩點了點頭,沉聲回應道:
“鮫王與猿王確實曾提及此事。他們說,百兵閣是在一夜之間被兩人屠滅,滿門上下,無一活口。那滴月光神水和那團空中火,也都被那兩人強行煉化奪走……但詭異的是,不知出於何種緣由,他們最終竟又將這兩件至寶捨棄,留在了明月潭和風火谷之中。”
他語速平穩,將昔日聽聞的秘辛娓娓道來,每一個字都帶著沉甸甸的分量。
“不錯!”
五行散人微微頷首,銀白的眉宇間凝著一抹深沉的陰影。他注視著吳廷,聲音低沉卻極具穿透力:
“你應當知曉,天地教的根源可追溯至前朝大運,其傳承橫跨數千年歲月而不曾斷絕,甚至比許多王朝的國祚更為悠長。”
吳廷肅然點頭。
他自然清楚,天地教是一個何等恐怖的龐然大物——它歷經數個朝代更迭,在大運與大武兩朝傾舉國之力的圍剿之下依然屹立不倒,其底蘊之深、根基之固,堪稱可怕。
五行散人見他領會,便繼續開口,語氣愈發凝重:
“老夫多年來暗中查探、推演因果,得出一個推測——當年以二人之力屠滅百兵閣滿門的,極有可能就是天地教中人!”
他稍作停頓,讓這句話的重量徹底沉澱下去,而後一字一句地說道:
“而其中那位始終未曾顯露真正身份的道人……恐怕正是當今天地教的教主!”
此言如同驚雷炸響,饒是吳廷早有心理準備,仍不由得心神一震。
這個猜測實在太過駭人,可細細想來,卻又合情合理,嚴絲合縫。
昔日的大運朝並不像如今的大武這般嚴令禁絕秘法,因此朝廷、宗門、世家乃至江湖散人之中高手輩出,強者如雲。而百兵閣,更是當時大運最為鼎盛的宗門,實力冠絕天下,閣中大宗師修為精深、戰力強橫,堪稱一座不可撼動的龐然大物。
就是這樣的絕頂宗門,卻連求援都未能發出,便被兩人以雷霆之勢徹底屠滅,沒有留下一個活口……
在那樣的時代,能夠擁有如此詭譎莫測、摧枯拉朽之勢的力量的,除了秘法傳承悠久、手段層出不窮的天地教,還能有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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