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陳子履上任以來,知府莊日宣一直沒放好屁。
審林耀案的時候,他的使者來得比誰都快;
黃中色要殺人,他就假裝不知道,沒派人來過問一次。
反應之冷漠,就好像貴縣不是他的轄縣,陳子履不是他的下屬似的。
沒想大災之後,卻一而再,再而三地索要糧食,甚至打上了藥材的主意。
臉皮之厚,令人瞠目咋舌。
不過陳子履也知道,自己沒法一毛不拔。
正如劉靖之所說,潯州是府城,災民比貴縣多,賑濟壓力比貴縣大。
府城糧倉若空了,莊日宣肯定裝死擺爛,把災民全往貴縣趕。到時候,這邊一樣要出糧賑濟。
誰讓知縣是知府的下屬呢?
下屬,就得為上官分憂,推脫不了。
陳子履想了一陣,對劉靖之道:“調糧可以,調藥也可以,可總得有個章程。”
“順虎兄請說。”
“只能再調六千石,分三個月送去府城,你不能反反覆覆來了。”
劉靖之暗暗心驚:“這陳子履手裡可真有糧……你當我願意舔著臉來求你。”
又問道:“還有呢?”
陳子履道:“我想從流民中挑些軍戶、青壯,練一隊鄉勇保境安民。這事,府臺得領銜上報巡撫衙門。”
“嗨,還以為是什麼事,”劉靖之有些不以為然,“你直接招進壯班就行了,何必驚動上面?”
陳子履伸出兩根手指:“這個數,還要籌備一些棉甲和兵器,不報能行嗎?”
“什麼?”劉靖之大吃一驚,“你招那麼多人幹什麼?你想打造甲冑,想造反麼?”
“靖之兄說笑了,兩百人怎麼造反。如今廣西縣縣成災,流民遍地,恐有民變兵禍,我這也是未雨綢繆。”
陳子履說著,看了看左右,又湊近了一些:“況且平天山上有富礦,欽差已經報上去了。這兩天,我就派人去挖。都是銀子呀,不得派個護礦隊?那些土司……”
劉靖之聽了,一個頭,兩個大。
平天山離縣城很近,周邊村落都是熟僮,沒什麼反心。
按理說,這事由欽差報上去了,提前幾個月準備準備,沒什麼大不了的。
可平天山再往裡走五六十里,就是生僮的地盤。再遠一些,則是大名鼎鼎的大藤峽生苗。
那些土司桀驁不馴、貪得無厭,可沒那麼好相與。
朝廷不抽調衛所去周邊駐紮,肯定有人來搗亂。
從這一點來看,兩百鄉勇非但不多,還有點少了。
劉靖之忍不住問道:“你就不能等朝廷明發令旨,再去挖嗎?”
“靖之兄你不知道,愚弟給欽差打了包票,每年五萬兩銀課。不提前擺開攤子,明年怎麼湊得齊?”
劉靖之倒吸一口冷氣,很為陳子履的小命擔憂。
要知道,哪怕是頂好的富礦,開採、冶煉也是要錢的。
別的不提,單說工錢、柴薪這兩項,就得開支一大筆。此外還有搭建坑道的木料、燈油、死人撫卹等等,每一樣都是錢。
按大明慣例,銀課一般十抽其三,或者十抽其四。
換句話說,區區平天山銀場,每年卻要挖出十二萬兩白銀,才能上繳這麼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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