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叛亂聲勢浩大,瑤匪四處出擊,氣焰十分囂張。
平天山銀場日聚鬥金,樹大招風,被盯上是遲早的事。
瑤使既遊說聚居山腳的綿村,那麼山上的生僮村落,想必早就聯絡過了。
出兵強行奪礦,應在不久之後。
銀場遠在山谷之中,又沒有高聳的城牆拱衛,是很容易被攻破的。
然而陳子履深知,絕不能退讓半分。
因為兩個多月來,全縣為開闢平天山銀場,已經付出太多了。
三千民夫和礦丁,每日耗費口糧一百多石,每月開支工錢近三千兩。採辦物料、燃料、器皿,更花費不菲。
早前募集的三萬兩股金,已然花費大半。
至於縣衙的賬目,更是難看得不成樣子。
欠粵商的米款,用市價賣糧的利潤抵消了,這不假。
可府縣兩級的賑濟消耗,減免賦稅的虧空,練勇備戰的花費,卻沒法子抵消。
現下,縣衙賬上既沒剩多少銀子,也沒剩多少糧食,欠賬倒有七千餘兩。全靠挪用募股金維持著。
就指望過了年,多募礦丁加大產出,摳出一部分利潤,彌補虧空。
一旦銀場被佔或被毀,大戶血本無歸,必然怨聲鼎沸。
縣衙則無以為繼,陷入錢糧皆空的困境。
更麻煩的是,前陣子強行端掉高家,得罪太多人,比如巡撫許如蘭,府臺莊日宣,以及高運良的師友等等。
之所以無人發難,是因為崇禎對銀場感興趣。
那些人害怕觸怒皇帝,忍著罷了。
倘若銀場毀了,他們還有什麼顧忌?
現下高運良父子只是檻送京師,沒有最終定罪,還有翻盤的機會——把地方主審批倒搞臭就行了。
簡而言之,銀場既是錢袋子,又是保命符,絕不能有半點閃失。
陳子履想起崇禎的個性,心中不寒而慄,決心愈發堅定。
看著韋金彪畏畏縮縮,毫無鬥志的樣子,他毅然做出決斷:
親自坐鎮平天山,死保銀場不失。
他讓韋金彪先返回銀場備戰,自己則返回後院,換上正式官服。
然後大步走出縣衙,前往守禦千戶所署。
貴縣守禦叫馬勇,衛所世襲武官,高運良的侄女婿。因害怕受到牽連,最近什麼事都不吭聲,低調得很。
聽說煞星駕到,馬勇連忙撤了酒桌,帶著幾個百戶到署廳相迎。
一見到陳子履,便跪地叩首:“參見縣尊……您怎麼來了。”
“馬千戶客氣了,您是五品武官,該本縣給你行禮才是……起來吧。”
陳子履嘴裡說得客氣,腳步卻是不停,徑直走到堂上坐下。
路過幾人身旁,聞到一身酒氣,不悅地皺了皺眉頭。
“你們可知,現下到處鬧瑤亂,你們不思備禦,反倒大早上喝酒?你們可把朝廷放在眼裡,把全縣百姓放在眼裡?”
“縣尊恕罪!”
馬勇連忙解釋:“因是過年,才忍不住放浪了些,卑職一定悔改。”
其餘幾個百戶亦跪地叩首,齊聲求饒。神色之中,充滿了畏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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