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子履輕咳一聲,向孫二弟吩咐道:“你去後堂拿一塊木炭,磨成炭粉,越細越好。速速呈上堂來。”
又從前幾樁案子罰沒的贓罰銀中,挑出兩錠大的,用手絹包裹著,細細擦拭。
大堂內外一片茫然。
眾人小聲議論半天,都猜不出縣太爺搞什麼鬼。案子審到一半,無端端的,磨木炭、擦銀子做什麼?
百姓們看向堂上的眼神,漸漸露出懷疑之色。
似乎在說:
縣太爺的糊塗病,莫不是又犯了?
陳子履也不做解釋,反覆擦拭著那兩錠銀子,直至擦得錚錚發亮,才用手絹包裹著,輕輕放到木盤上。
不一會兒,孫二弟帶著一碗炭粉回到大堂。
陳子履伸出手指捻了一小撮,揉了幾下,確認足夠細膩,才滿意地點了點頭。
接著,他指著身前的木盤,又向孫二弟吩咐道:“去給被告握一下,左右手各握一錠。除了他,誰都不許碰。”
孫二弟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過少東家神情嚴肅,他知道這定是斷案的要害。
於是託著木盤走到堂下,盯著謝永福用手握銀錠,直至堂上點頭示意,才小心翼翼地端回。
然後伸長脖子等待,看看此舉到底是何用意。
陳子履臉色凝重,拿起一支幹淨的狼毫,沾上一點炭粉,在銀錠上輕輕刷了起來。
謝永福的雙手抓過光滑的銀錠,定會留下一層帶紋路的油脂,這就叫掌紋和指紋。
根據AI提供的法門,薄薄的炭粉刷上去,會被油脂粘住,掌紋和指紋就可以顯現出來。
陳子履先用兩錠髒罰銀做試驗,既是為了練手,也是為了保護證物,以求萬無一失。
第一次試驗,他絲毫不敢用力,狼毫刷得非常輕柔,非常細緻。
第一錠刷得不太完美,又依照AI的改善建議,繼續刷下一個。
隨著一個清晰的掌指印漸漸顯現,他的嘴角泛起一絲笑意。
“嘿,成了!”
陳子履暗呼一聲僥倖,小心翼翼地拿起宣紙,慢慢印在銀錠上。
最後,他捻起拓好的宣紙,向堂下揚了揚。
“諸位鄉親父老,方才被告握了一下銀錠,大家都看到了。本官已用炭粉拓出他的手紋。孫二弟,你拿下去給大傢伙看看,是否與被告的手印一模一樣。”
孫二弟頭腦機靈,立時猜到少東家的意圖。
他拿著炭粉快步走到堂下,抓著謝永福的手,強行按在新宣紙上,印出一對新掌印。
然後拿著兩份掌印到堂外,給眼神好的百姓比對。
幾個百姓端詳了半天,紛紛發出讚歎。
“真是一模一樣。”
“高明!高明!”
“真是神乎其技,縣太爺神了!”
此時,謝永福終於明白破綻所在,臉色驟然煞白。一雙沾滿炭粉的手,也開始顫抖起來。
因為今天早上,他曾多次拿起那三錠假銀。
既然知縣能復現贓罰銀上的掌印,多半也能復現那三錠假銀上的掌印。
如此,便可以證實自己是當假銀的人——否則,掌印怎麼會在上面呢?
陳子履眼見被告已經膽寒,於是乘勝追擊,厲聲喝道:“刁民謝永福,本官猜那三錠假銀上,必有爾之掌印。你還有什麼話說?”
“冤枉啊!”
謝永福強行支撐:“天下手紋相同之人,或許有之……”
“還狡辯!”
陳子履抓起驚堂木重重一拍,震得案上銀錠哐當作響。
“早在宋代,便有掌紋斷案之成例,你可聽過《洗冤錄》乎?可聽過宋慈的大名乎?若儘早認罪,本官姑且算你自首,從輕發落。
若是頑抗抵賴,哼哼,本官先大刑伺候,再以偽造假銀之罪,移交府衙審理。你看著辦吧。”
“小民……小民……”
謝永福面如死灰。
要知道,偽造假銀是重罪,一旦移交府衙,就絕不能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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