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張晟招供,黃有祿兩耳嗡嗡作響,腦子像炸開了一般,不知該如何是好。
他深諳律法,知道教唆仵作瀆職,是“妄作緣由,矇蔽上司”之罪。
按律當杖一百、徒三年。
若再挖出收受賄賂,那便是“計贓以枉法從重論”,或絞,或流放三千里。
“這……這可如何是好?”
“難道,難道把黑鍋推給宋毅?”
“不不不,以高家之能,應該能給堂尊好看。”
“往下扛,死扛,或許還有轉機……”
想到這裡,黃有祿忽然精神一振,臉上露出決然之色。
“回稟堂尊,絕無此事。張晟學藝不精,是以錯漏百出,他……他分明在推諉抵賴。”
“哼哼!”
陳子履冷哼兩聲,心中暗歎一聲“可惜”。
案子查到這份上,已是烈火烹油之勢,只差臨門一腳了。
只要黃有祿腦子一熱,當場供出高運良或者高承弼,這案子就是鐵板釘釘。
哪知被逼到這份上,黃有祿這廝居然還能扛住。
看來高家的威勢,比想象中還要大一些。
“老虎不發威,當我是病貓?”
陳子履偏偏不信這個邪,大喝一聲:“來人,將張晟、黃有祿一併拿下,押回大牢,嚴加看管。”
連刑房司吏也抓,在場所有人都看呆了。
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原來……原來這就是堂尊的手段呀!
一時間,甘宗耀等人都呆在原處,不知道該不該動手。
陳子履臉色一凜,厲聲再喝:“還不抓人?難道要本縣回城,帶巡檢來一趟?亦或招呼衛所出兵,以意圖叛亂之罪,治你們死罪嗎?”
甘宗耀心中大震。
知縣可皇帝任命的官,可按律驅使的武力,除了三班衙役,還有巡檢司的巡檢兵,民練的弓兵。
危急時,甚至能號令縣學裡的生員,以鎮壓犯上胥吏之名,除魔衛道。
除此之外,貴縣還有奉儀、守禦、向武等好幾個衛所,一千多名官兵駐紮。
知縣向指揮使招呼一聲,官兵分分鐘殺過來平亂。
這便是帝王的威儀,朝廷的體統,命官的權柄。
不是區區鄉紳,或者典史,或者幾個胥吏,就能隨意踐踏的。
想到這裡,甘宗耀哪裡還敢怠慢,立即拱手應命。招呼幾個捕快,將黃、張二人拿下。
林傑看到這裡,已知今日開棺驗屍的真義。
新任知縣為了翻案,是和滿縣的權貴、貪官、惡吏一起槓上了。
非親非故的縣官,竟為一介草民做到這個地步,怎能不令他感恩戴德。
熱淚盈眶間,他深深伏在地上:“青天大老爺,小的今生無以為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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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一行人回到縣衙。
陳子履先將兩個人犯投進大牢,吩咐分開看押。
最近一天,孫二弟、趙二輪番值守縣獄,看到黃有祿鋃鐺入獄,均暗暗吃驚。
要知道,刑房可是堂官直領的吏房,不由典史管轄。
如今陳子履連黃有祿都抓,可見是真的動怒了。
孫二弟找了個空,偷偷道:“東家,單間牢房都快塞滿了,是不是辦得太大了。”
“這才哪到哪。要打虎,當然要先把狗腿子清乾淨。”
陳子履細細問了一遍,確認二人盡忠職守,一夜不曾離開,讚許了幾句。
又再次囑咐:“看緊了,本縣抓的人犯,不許任何人探視。哪怕宋毅親至,也給老子攔住了。”
孫二弟不明所以,眼見東家雷厲風行,好像變了個人似的,忍不住默默感慨:
“東家怎麼變了個人似的,越來越厲害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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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子履一回到大堂便揮筆疾書,親自給快班簽發火票。
命令捕頭甘宗耀,立即抓捕高承弼,以及涉案的幾個家僕。
甘宗耀不敢推搪,領著幾個捕快匆匆而去。半個時辰之後,便將一干人犯盡數押回。
高家惡少被抓的訊息,像風一般傳開,很快傳遍貴縣的大街小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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