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新知縣日審“十四案”,已讓不少人大飽眼福,全城津津樂道了好幾天。
所以,一聽到高承弼被抓,便有不少人自發聚到縣東街看熱鬧。
一邊扎堆胡侃,一邊等著縣衙開門。
對此,陳子履心中暗喜,直呼之前的忙活沒有白費。
因為觀審的百姓越多,案子越不容易被淹掉;事情鬧得越大,殺雞儆猴的效果越好。
就在他剛剛換好官袍,準備升堂的時候,宋毅終於聞訊趕回,來到後院。
“啟稟堂尊,高員外投帖求見。”
透過敞開的房門,陳子履看到宋毅舉著名帖,額頭上隱隱滲出汗珠,好像跑了一路。
往日的陰沉與鎮定,已消散了一大半。
陳子履故意問道:“街面那麼多百姓看著,高員外這個時候來縣衙,恐怕有些不妥吧?”
“高員外候在後街。”
“那他就且候著吧。”
陳子履大步走出房門,一振官袍,肅然大喝:“升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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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堂!”
“威~武!”
“篤篤~篤篤,篤篤~篤篤!”
隨著蕭殺的喊聲響起,大堂瞬間威嚴起來,堂外圍觀的百姓凜然肅立,堂內的胥吏衙役亦不禁暗暗心驚。
陳子履一拍驚堂木:“帶人犯丁永奎。”
丁永奎自從進了縣獄,便被關押在單獨的牢房之內。
一天一夜,既沒吃又沒喝,眼見沒有人前來探視,早就驚恐不已。
上到公堂,眼見兩側皂隸個個凶神惡煞,更是肝膽俱裂。
他雙腿一軟,搶著一頭點地:“草民丁永奎,拜見縣老爺……小人有眼不識泰山,冒犯了縣老爺,死罪,死罪。”
陳子履冷冷笑道:“你冒犯的恐怕不止本縣。本縣問你,你是否於今年四月二十七,到衙門造紅契,轉賣民女林舒。”
“是……是。”
“你與林舒非親非故,如何敢造紅契?”
“她哥哥林耀,早立下白契……”
“哼哼,還敢狡辯。”
陳子履早就查了個水落石出,自是信心滿滿,“啪”的一聲再拍驚雷:“戶房司吏周復何在?”
周複目睹這幾天衙門的鉅變,一直忐忑不安,猛地聽到自己名字,連忙從側邊走出。
腳步虛浮間,差點摔了個狗啃泥。
“卑職在。”
陳子履揚了揚手裡的紙片:“你給鄉親們念念。”
“是,”周復走到案前拿起一看,頓時面露難色。
“你不念,那本縣念?”
“不不,小的念。崇禎三年……”
“大點聲。”
“是是是,崇禎三年四月二十三,東津裡林耀,打翻丁永奎美酒一罈,應賠……若超期不歸……”
周復剛剛唸到一半,堂外便開始交頭接耳。
“以人抵債,兩不相欠”八個字一出,更是一片譁然。
父賣女,兄賣妹,夫賣妻……這些事在災年確實不稀奇。
可畢竟有違人倫,實在活不下去了,才不得已而為之。
如今丁永奎就為了一罈酒,便逼別人賣妹子,太過分了,大夥兒著實看不下去。
還有,什麼樣的一罈酒,值得十兩銀子?莫不是獅子大開口,故意訛老實人吧?
陳子履一拍大案,轉頭向丁永奎問道:“你買的什麼酒,值得十兩銀子?”
“回縣太爺的話,是一罈三花陳釀,三十年的。”
“本縣再問你一次,到底是什麼酒?”
“三十年三花陳釀。”
“記錄在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