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紀君驍舉著火把劈開夜色時,眼前的景象讓他心頭一緊。
楊大牛正蜷縮在狼身下,雙腿被狼咬得血肉模糊。
紀君驍沒有絲毫猶豫,果斷開槍,受傷的野狼嗚咽著遁入密不透風的野竹林。
“大牛!”大夥迅速衝了過去。
“大哥,大牛哥傷得好重。”紀君善顫聲說道。
“快架住他!”紀君驍一邊指揮,一邊藉著高舉火把仔細檢視楊大牛的傷口。
傷口裡還沾著不少爛泥,若不及時清理,極有可能感染。
“把鹽罐子遞過來!”他大聲喊道。
紀君驍迅速用軍用水壺裡的水沖掉傷口裡的爛泥,抓起搪瓷缸,舀了一大把粗鹽灑在傷口上。
劇痛瞬間襲來,楊大牛瞬間繃直身體,喉間發出瀕死般的嘶吼,手指深深摳進身邊人的手腕。
紀君驍迅速從藥包掏出曬乾的田七葉,快速搗成墨綠色的泥,厚厚敷在傷口上。
“按住別松!”他一邊叮囑,一邊用紗布緊緊纏住傷口。
隨後,他摸出雲南白藥小心翼翼地撒在傷口上。
血終於不再汩汩滲出。
幸好媳婦提前準備了這些藥品,不然大牛今夜估計懸了。
紀君勇見此早就命人準備好了簡易擔架。
“來四個人力氣大的傢伙馬上將抬他下山,迅速送他進城治療,一刻都不能耽誤。”紀君驍像行軍打仗時那般迅速發號施令。
楊大牛有氣無力道:“我不要去醫院,我家沒有錢,就讓我死在這裡。”
此刻的他,心如死灰,失戀的痛苦和身體的傷痛,讓他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氣。
紀君驍一聽,氣得直接一巴掌抽在他臉上:“你想死,還得先賠我的藥錢呢,你當我給你用了那麼多藥是不花錢?那是我媳婦買給我以備不時之需用的,現在全被你用光了。”
大牛卻依舊固執:“就當我欠嫂子的,下輩子再還給她好了,現在讓我死。”
他眼神空洞,求死欲滿滿。
紀君驍不再理會他,直接往他嘴裡塞一團布,防止他咬舌,然後安排四個人抬他下山。
一路上,大夥輪流抬著楊大牛,在崎嶇的山路上艱難前行。
楊大牛被人抬回來了,兩條腿血肉模糊,傷得觸目驚心。
楊大娘撲在擔架上,淒厲的哭喊劃破寂靜,她枯瘦的手指顫抖著撫過兒子滿是汙血的雙腿,兩眼一翻昏厥過去。
朱醫生匆匆趕來,掐了好一陣人中,楊大娘才醒來。
她摟著兒子哭得肝腸寸斷:“我的傻大牛呀,不就是個媳婦嗎?咱們再找一個就是了。”
楊大牛卻將臉扭向一旁,滾燙的淚水砸在草蓆上。
他滿心羞愧,只恨不得此刻就被腳下的黃土吞噬。
躲在人群后的夏知鳶咬著嘴唇,心中暗驚。
她本以為楊大牛的悲劇還遠,卻不想竟提前上演。
若此刻不出面,日後定會被眾人指指點點。
她心一橫,擠出兩滴清淚,踉蹌著撲到擔架旁,哭得梨花帶雨:“大牛哥,你這又是何必呢,我不過是生氣你未經我的同意就亂傳我們的事,我畢竟是個黃花大姑娘,我這是害羞呀!你說你怎麼這麼傻,若是你叫媒婆去我家提親,我會不答應你嗎?”
她在心裡冷笑,就楊大牛這樣,她家人才看不上呢,反正楊大牛受不了這份屈辱,早晚會自殺。
她現在先穩住楊大娘和眾人,畢竟她可是未來的首富夫人,怎麼能嫁給一個泥腿子呢?
楊大牛原本求死的心,突然燃起了一絲希望,他虛弱地問道:“小夏,你說的是真的?”
夏知鳶輕輕地點了點頭:“只要你健康回來,你想怎麼樣都依你。”
一個雙腿都廢掉的人,哪還有大臉回來娶她?
楊大娘一聽,頓時來了精神:“大牛,你聽見了嗎?夏知青心裡是有你的,她只是害羞而已,到了城裡,好好醫治,錢的事情,你不用擔心,娘來想辦法。”
說完,楊大娘急急忙忙回家,翻出用舊紅布包著的二十塊錢,交給紀君善:“紀家老三,麻煩你等會幫我們家大牛交費。”
紀君善看著手裡的錢,有些為難,這點錢哪夠啊。
這時,楊隊長走了過來,拿出集體的一百塊錢遞給他,林染染也偷偷塞給他兩百塊錢。
紀君善這才沒再說什麼,和村裡三個男人連夜將楊大牛送進了城裡的醫院。
眾人原本還想指責夏知鳶,可看她這樣表態,也不好再說什麼了。
她和楊大牛的事,全村人都知道,要是她真拒絕大牛,那就是玩弄別人感情。
“嬸子,我送您回去。”夏知鳶扶著楊大娘離開了。
等人走後,紀君瑤皺著眉頭說:“大嫂,我怎麼感覺這個夏賤人不是真心想嫁給大牛哥的?”
林染染眼神犀利,分析道:“她是不會嫁給楊大牛的,但她現在騎虎難下,只能出此險招。”
紀君瑤氣憤地說:“她這是打算繼續欺騙大牛哥嗎?”
林染染嘆了口氣:“楊大牛這人陷入感情無法自拔,多受幾次傷就不會再尋死了。”
剛才她檢視了楊大牛的傷,還好沒傷到骨頭,看來這雙腿是保住了,或許前世的悲劇就不會發生了。
“這叫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若不是看他平日裡幫襯我們,我都想懶得同情他。”
“折騰了大半夜,回去睡吧,明天還要早起去上工呢。”
回到房間,紀君驍主動拿出蒼耳,跪在地上:“媳婦,多虧了你讓我們拿藥上山,不然楊大牛今晚的雙腿估計保不住了。”
林染染語氣冷淡:“明晚再跪吧,現在都夜深了。”
紀君驍知道媳婦還在生氣,可他還是堅持:“我還是跪著吧,不留生氣過夜。”
林染染氣呼呼地翻身躺到床上:“隨便你,愛跪就跪。”
夏知鳶的心機太深了,經過這幾次,相信紀君驍已經看清了,以後要是被她利用,那他就是活該!
一個時辰過去了,林染染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她起身點上媒油燈,昏黃的燈光照在紀君驍疲憊的臉上。
只見紀君驍一邊跪一邊打瞌睡。
想想他上工一天又上山救人,這會兒又跪著,確實累壞了。
“媳婦。”他迷迷糊糊地喊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