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酉時,日暮西沉。
醉春樓已是燈籠高照,燭火通明。
各處懸掛的綵綢下,婀娜多姿的美嬌娘掩面扇,舞長袖,花容葳蕤,蓮步款款。
一共三層的雅閣內,鶯聲笑語連連。
夜澈走進牡丹間內,看到軟榻上熟悉的白衣身影,徑直鬆開腰帶,解開衣袍,露出上身賁起的肌肉和一道道猙獰的舊刀痕。
軟榻上的人拿下蓋在臉上的醫書,露出阮修墨那張風流倜儻的俊顏。
見他脫得歡,阮修墨好看的眉毛微微擰起,“你幹什麼?”
夜澈微滯,耐著性子答,“今日初九。”
每過七天找他施一次針灸,難道不是他說的?
阮修墨看著他極其正常的臉色,“過來把脈。”
夜澈冷著臉走過去,抬腳一踹,
砰!
阮修墨整個人從軟榻上滾了下來。
軟榻的一條腿斷了。
手掌往地上一拍,他輕輕鬆鬆一躍而起,可等著他的,卻是夜澈的一記鐵拳。
“唉喲!”
這下,正中右眼。
阮修墨捂著右眼痛得打滾。
見夜澈不為所動雙手抱胸,他猛地站起來,指著夜澈鼻子罵,“你有沒有人性!?”
“我說了不治你嗎?”
他抓起銅鏡懟到夜澈跟前,“你照照鏡子,看你現在血氣活絡的樣子,氣色比我還好呢!”
夜澈眯眼,“為何?”
“那要問你啊!”阮修墨忿然坐下,“過來,給你把脈!”
三指搭在他跳動的脈搏上,阮修墨的神色越發鄭重起來。
半晌,他迎著夜澈探究的目光,“你的蠱……好像被抑制住了。”
夜澈擰眉,似想起什麼,從腰間掏出那瓶舒寧香,“今日我碰到一個會制香的人,給了我一瓶這個。”
他腦海裡浮現桃夭吹彈可破的容顏,鼻息間,彷彿也聞到她身上的香味。
“我聞過後,恢復了嗅覺。”
阮修墨迫不及待開啟了舒寧香,一股清新的味道沁入鼻息。
“你說這香能刺激的嗅覺?”
可他聞到裡面雖然加了個幾位藥材,可都是普通藥物。
難道這些藥材搭配上香料,除了能刺激嗅覺,還能壓制蠱毒?
“沒錯。”夜澈食指摩挲著鼻尖,“自打遇到她起,我一直能聞到味道。”
“那人在哪,我要見她!”阮修墨眼裡閃過少見的興奮之色。
“不行。”夜澈下意識拒絕。
他一愣,“為何?”
“不方便。”
阮修墨瞬間反應過來,“她……是女子?”
他早該猜到,玩弄那些香料的,還是女兒家更為擅長。
記憶裡浮現桃夭那張臉,他記得,桃夭從小也頗有制香天賦……
不對。
阮修墨猛地抬眼,“你居然認識了我不知道的女人!?”
從不近女色的承王殿下,居然破功了?
這京都城內,還有不怕他這狠戾殺名的女子?
倒真是讓他刮目相看。
他一拍桌面,“快說,到底什麼情況!”
夜澈瞥了他一眼。
“與你無關。”話落他忽然一怔,一手抓起剛剛褪下的外衫,摸向袖袋。
空的。
“怎麼了?”見他變臉,阮修墨掀起眼簾。
“父王留給我的香囊不見了。”夜澈聲音沉沉,想起那時他匆忙從桂花樹撲下去,只為了救那隻算計他的狐狸……
阮修墨知道那東西對他的重要性,收斂玩世不恭的模樣,“讓逐風回去找找,我即刻替你施針。”
逐風領命離開時,樓下傳來一陣急促的履靴聲和騷動尖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