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桃夭看著她惶然不安的神色,眉宇間滿是冷凝。
“母親,我真的是你的女兒嗎?”
桃夭的話猶如沸水潑油。
幾近凝滯的宴廳瞬間沸騰起來。
所有人齊齊盯著半天說不出話來的阮玉竹。
阮大夫人再也忍不住上前,一把將桃夭護在身後,“都是為人母親,你怎能如此對待自己的女兒啊!”
阮玉竹臉上血色盡褪,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我……我這不是為她好嗎……”
洛紫曇騰地起身,眼底俱是厲色,“伯夫人還不是為了你好,洛桃夭,你怎能對自己的母親不敬?你的孝道都學到狗肚子裡去了吧!”
洛芸梨連聲附和,“就是就是!婚約本就是父母之命,你要胡鬧也得分場合!”
桃夭卻是笑了。
她舉起那封信,“明知是火坑,還非要將自己的女兒推進去送死……明知是火坑,為了盡孝還得睜著眼往裡跳!
“桃夭敢問諸位,這就是兒女孝道嗎?!”
阮玉竹猛地抬頭,沉著眼出聲,“你到底想怎樣!”
桃夭挺直背脊,凜聲道,“今日,若不允我退婚蕭家,我便自逐出族,從此不再姓洛!”
阮玉竹氣極怒喝,“你敢!”
正所謂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此時,桃夭眼底如火般灼燙,剛毅,也讓阮玉竹生出幾分莫須有的懼意。
“兒時桃夭曾讀過鄭伯克段於鄢,當時我尚不明白莊公之苦,直到今日,才方得所悟。既然母親偏愛三妹,這個家更是容不得我,那,我如了母親的意便是!”
她迎著阮玉竹的眼神,決然開口,“這樣的父母親人,不要也罷!”
整個宴廳喧譁四起。
洛芸梨見阮玉竹被落了臉面,仗著身份,揚聲叱責,“沒有臨安伯府,哪會有今日的你,洛桃夭,你竟然做出這樣的忤逆之事,怎麼對得起母親的養育之恩!”
洛紫曇不以為然譏誚,“依本宮看,她不是被蛇咬糊塗了,就是得了失心瘋吧,沒了臨安伯府嫡長女的身份,她可就什麼也不是了!”
她的話也讓阮玉竹回過神來,咬著牙寒聲開口,“公主說得對,這些年,我當真是白養了你這忤逆不孝的孽女!”
此刻,桃夭站在宴廳中,臉色慘白,如一朵雨中飄萍,卻仰首挺立著。
阮玉竹不禁想起桃夭從小到大,每次一受委屈就躲起來哭,可到了最後,終究都是怯懦地向她妥協了。
越發覺得,眼前的她只不過強裝鎮定。
這麼想著,她深吸口氣,“你可想清楚了,一旦除族,可就沒有你後悔的機會!”
桃夭目不斜視回看她,“謝母親成全!”
這一次,桃夭出乎意料地強勢。
“你!”阮玉竹氣得心口發疼,剛剛一瞬,她甚至在桃夭眼底看到滿滿的厭憎。
一口氣險些沒喘上來。
“夫人!”身側,心腹姜嬤嬤藉著攙扶的機會湊近,壓低聲道,“想想清歡齋,不可衝動啊!”
阮玉竹渾身一機靈。
是啊。
她走了,誰來制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