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你屋裡?”
榻前,男人臉上的戾氣漸漸褪去。
與白日裡不同,眼前女子卸去了妝飾釵環,松挽雲髻,素衣披身,可謂玉骨生香,恣意嬌柔。
不算大的寢室,因為他高大的身影,忽然變得擁擠起來。
看他那副神態自若的模樣,桃夭沒忍住抓起一個迎枕朝他身上丟過去!
“不然呢!”
夜澈輕鬆搪開,似沒想到她還敢對他動手,劍眉微挑,“你是不是忘了,自己在醉春樓對本王做了什麼?”
桃夭噎住。
誰知道他體內的獸蠱還能奪人心智?
他撩袍往凳子上一坐,“要不是你耍心機,本王又豈會突發癔症。”
獸蠱之事涉及南邊,不能輕易洩露,他早就跟阮修墨透過氣,若有萬一,就推說是癔症。
夜澈的隱瞞恰好驗證了桃夭的想法。
獸蠱一事,果然就是承王最大的秘密!
既然他想裝,那索性就一起裝吧。
思及此,桃夭有些心虛抬手,將一縷髮絲撩到耳後,“我都說了不方便……東西也確實找不到……”
無論如何,都要拖到明日見到表哥。
廂房內一燈如豆,整個空氣中瀰漫著舒寧香的味道,芬芳濃郁,讓夜澈不知不覺鬆弛下來,肆意地呼吸。
失去嗅覺多年,他才發現,聞到味道的感覺,比他想象的更容易讓人沉溺其中。
夜澈手肘隨意支著下頜,眼底閃過一絲興味,忍不住想要逗弄如坐針氈的女子。
“說吧,這筆賬怎麼算?”
桃夭頓時語塞,“天都這麼黑了,我明日再幫你找?”
“所以,你是想抵賴?”
目光掃過她衣袖下露出的黑色香囊一角,男人揚起聲調,情緒不明。
桃夭忙道,“我發誓,明日一定幫你找到,不過明日我約了表哥見面,得晚些時候再給王爺了。”
夜澈慢條斯理睨她一眼,嘴角嘲諷勾起,“你倒是忙得很,怎麼,你還指望阮修墨能替你把親事退了?”
戶牖開著,春夜涼風持續灌入。
桃夭打了個寒顫,抓起披風裹在身上,隨意道,“不出一個月,我定會退掉這門親事。”
藉助阮家,藉助定國公府,是她唯一的機會。
“或許,你可以求一求本王?”
桃夭詫異了一瞬,隨即笑出聲來,“王爺今年二十有五尚未婚配,難道不是因為皇上和舒太妃兩座大山壓著嗎?”
“求你,難道求你娶我?”
夜澈冷了眼,“本王配不上你?”
桃夭無奈輕嘆,“據我所知,舒太妃自小疼愛夜二公子,對您並不親近。”
“就拿小時候您挨鞭笞的事來說,您是她的親生兒子,在府中尚且被冤枉,被刁難,我若嫁進了這樣的地方,那豈不是從一座墳墓中掙脫,又跳進了另一座墳墓?”
更何況,嫁給承王,以表哥和他的關係,表哥不得殺了她?
不過這話,桃夭沒敢說。
因為,屋裡的溫度不知不覺降到冰點。
夜澈面如凝霜冷睨著她,“給你三分顏色,你倒是開起染坊了?”
普天之下敢說承王府是墳墓的,她是第一個。
“依著本王看,你不想進承王府的墳墓,倒是很想進洛家的墳!”
發現夜澈是真的動怒了,桃夭縮了縮脖子。
完了,踩到人家痛腳了……
她輕輕扇了自己一巴掌,“王爺息怒,我不過是心直口快……”
一語未盡,她滿臉尷尬閉上了嘴。
自作孽不可活啊!
夜澈冷哼了聲,自己抬手倒了杯茶,灌入口中,心頭的火氣彷彿才平緩些。
“下次再敢出言不遜,小心你的舌頭!”
桃夭也是有些後怕,決定適可而止,“這些話王爺聽聽便好,不必當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