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紫曇忽然有些後悔今日沒有跟著蕭時凜一同進宮,母親說一個人來足夠,她偏要跑到定國公府來對桃夭落井下石一番。
可阮玉竹此刻根本顧不上洛紫曇什麼表情,她如坐針氈,心中如被巨石壓住,呼吸都變得急促。
不到半個時辰,被喊過來的人一一在米水中洗了手。
阮修墨逐個檢查,很快發現了一個顫顫巍巍將手縮在袖袍裡,整個人抖得跟篩糠似的。
“你是哪個屋的?”阮修墨眯起鳳眼。
那人眼見瞞不住,撲通一聲跪下,“奴婢是湘怡居的,可是奴婢的手之所以會這麼粘,是因為剛剛來的時候湯嬤嬤在我手裡抹了漿糊!求二公子信我!”
“你含血噴人!”站在她身後的湯嬤嬤勃然大怒,上前狠狠擰住她的耳朵。
破口大罵,“死丫頭片子,我前幾日就看你鬼鬼祟祟,沒想到你暗害國公爺,還敢冤枉你奶奶我!”
突然,阮修墨卻伸手一把扣住湯嬤嬤的胳膊,用力往後一擰。
湯嬤嬤慘叫一聲,眾人也看到了她攤開的掌心,竟是一片泛黃。
阮修墨冷笑,“為了讓你放心出現,本公子可是煞費苦心呢。”
阮清雲微愣,反應過來,“你說沾了米水會變粘,是胡謅的?”
桃夭笑著介面,“這都是表哥布的障眼法。”
最近她為了夜澈的病,看了不少與南乾毒蠱相關的書籍,這種米蠱,碰到米水,手不會變粘,卻會變黃。
阮修墨不說實話,是料到幕後黑手肯定會找人頂罪。
只有尋到了替罪羊,真兇才敢肆無忌憚出現。
被桃夭和阮修墨當眾戳破,湯嬤嬤嚥了咽口水,聲音也變得顫抖,“我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麼……”
“來人,把她拿下!”阮清雲手一揮,府衛立刻將她按住。
阮大夫人看著她,目光轉向一直沉默不語的阮玉竹,“我記得這湯嬤嬤,從前是臨安伯夫人屋裡的吧。”
阮玉竹眸色微變,面上卻鎮定不已,“大嫂想說什麼?”
她佯裝惱火,“該不會想說,她對父親下蠱,是我這個出嫁了二十幾年的女兒指使的吧!”
“你當真欺我臨安伯府無人了是嗎!?”
洛紫曇也打定主意為阮玉竹撐腰,聞言揚眉怒叱,“舅母無憑無據,就不怕本宮治你汙衊之罪!?”
見洛紫曇對夫人出言不遜,阮清雲面色不虞,“是不是冤枉的,待審問清楚了,真相自會大白。”
洛紫曇冷哼,“怎麼,聽這意思,舅父還想屈打成招不成?”
阮大夫人再也忍不住,“柔貞公主慎言!夫君可從未說過要動刑,您這麼急著跳出來,難道不是心虛作祟嗎?”
“你!!”
未等洛紫曇發作,桃夭按住阮大夫人,“外祖父中了南乾蠱毒,這絕不是小事,到底受誰指使,送到京兆府一審便知。”
話落,她滿目挑釁掃過洛紫曇母女,“相信皇上定會親自過問,給國公府一個公道,到時,不僅是兇手,就連賣蠱之人,也會一網打盡。”
原本還在強裝鎮定的阮玉竹瞬間心底發虛。
此事關乎兩國大事,可不像當日的沈氏,死在天牢也不痛不癢,找找關係壓一壓奏摺即可。
更何況如今桃夭貴為承王妃,想要入宮面聖也容易許多,再吹吹承王的枕邊風,說不定皇上真會下令徹查……
桃夭看著咬牙死撐的阮玉竹冷笑,“既然母親不願說實話,那就別怪我不念這些年的情分了。”
她眸色一凜,“驚雷,把人帶過來!”
“王妃娘娘饒命啊!”長廊後花卉從中,一個身著道袍的男人哆哆嗦嗦,頂著滿頭草根樹葉爬了出來。
驚雷手裡握著一把長劍,朝他頭頂不客氣一敲,“你要是敢胡說八道,今兒就是你的死期。”
他一把掃落頭上的碎土草葉,哭喪著臉道,“王妃娘娘別把這事說出去,老道招了就是。”
“他是……城隍廟的苦大仙?”阮家不少女眷認出了來者。
桃夭看著一身仙風道骨,實則膽小如鼠貪財如命的人,腦海中浮現前世臨死前蕭時凜在她耳際說的那些話。
自她重生以來,一直在調查這個所謂能預知天命的神算苦大仙。
從封棺活祭的惡習,她猜測他是南乾皇室中人,便以此為要挾,花大價錢讓書韻向他買來南乾才有的釋迦蛇。
沒想到,他真的有!
此後,她一直讓人暗中盯著苦大仙,發現臨安伯府中唯一與他有聯絡的,只有阮玉竹,就在一個月前,她曾以替臨安伯求問歸期的理由親自前往城隍廟。
原本她還沒來得及多想,直到早上得知外祖父病重,而且病因古怪。
可是,洛紫曇準備的那幅毒畫分明早就被她換掉了!
剛剛看見洛紫曇來了,她才確定了自己的猜測。
洛紫曇寧可放棄陪同蕭時凜入宮的機會也要到定國公府來,只能說明,她和阮玉竹都知道,今日阮家有好戲看。
定是洛紫曇等不及想對她出手,偏偏那幅畫的作用一直沒發揮出來,所以阮玉竹才出此下策……
在夜澈離開時,她看見了從昨日因為自責而不敢出現在她面前的驚雷,便讓她走了一趟城隍廟,將始作俑者帶過來。
雖說有錢能使鬼推磨,可這位隱匿在九穆的多年的南乾皇族中人,一定不會願意因為臨安伯府這點破事被捲入其中,引來宣帝的注意!
苦大仙當著眾人的面,承認他與阮玉竹相識已有二十餘年。
這次就是她藉著問臨安伯歸期的機會,向他高價買下蠱蟲。
因是熟客,這種蠱蟲也並非珍稀,他也沒太多猶豫,還將買蟲的銀票當場掏了出來。
為了討好桃夭,他還掐頭去尾,隱去了桃夭向他買釋迦蛇的事。
眼見證據確鑿,阮玉竹慘白著臉,一句辯駁的話也說不出來。
她萬萬沒想到,桃夭竟然早就盯上了苦大仙!
她到底還知道多少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