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澈慢條斯理端起茶盞,眸色深深,“是承王府的,卻不是本王的。”
“東城一帶的鋪子都在母妃手上,她說,要留著送給未來的兒媳婦。”
……
夜澈離開臨安伯府的時候,天色沉暮,桃夭看著桌上熱氣氤氳的爐子,腦海中迴盪著夜澈的話。
“假若你想要的,須得用婚事來換,你應,或不應?”
“若物超所值,為何不應?”
迎著夜澈銳利的眼神,她面上漾開一抹笑花,“聽說舒太妃近日在替夜二公子相看貴女,首選世家中人。”
她手指有意無意地在桌案上輕敲,歪著腦袋問,“王爺覺得,我若帶著清歡齋嫁過去,太妃會不會讓我雀屏中選?”
夜澈沉著眼看了她好一會,“你想當本王的弟媳?”
桃夭的膽子明顯比前幾次大了許多,朝著他眉梢輕抬,似笑非笑道,“我若進了承王府,也能隨時為王爺調香,您不也有好處嗎?”
夜澈聞言眸色漸暗。
桃夭沒等到他的答案,就見他緩緩站起身,漫不經心掏出絹布擦拭嘴邊的茶漬,
“雖然那些鋪子不能給你,但看在你那些香薰的份上,本王也不會讓他們落到洛家人手中。”
留下這麼一句,夜澈轉身離開。
他步履很穩,來去從容,舉手投足間肆意卻帶著與生俱來的優雅。
若當初沒有去軍中,夜澈大抵也會成為世家子弟中的清貴之流吧?
書韻端著小米粥進屋,打斷了桃夭翻湧的思緒,
她擰著衣角,終是沒忍住,“小姐……您真要嫁給夜二公子?”
桃夭一愣,失笑。
“我連夜二公子長什麼樣是什麼人都不曉得,你說呢?”
進承王府當他的弟媳,自然是說笑而已。
他說那些鋪子是舒太妃留給兒媳的,又何嘗不是故意在調侃她?
驚雷立在門口,看著笑意盈盈的桃夭,英氣的眉微微蹙起。
洛大小姐這笑話,可一點兒都不好笑。
……
夜澈那一斬,攬星閣安生了十數日。
直到洛京臣的人來報,清歡齋已經差不多騰出來了,可以隨時驗收,桃夭才回了臨安伯府。
這段時日,洛京臣病了一場,病癒後表現十分乖覺。
不僅吩咐人騰出清歡齋,每日下朝還都會親自前往威遠侯府,給竇冰漪送上一盅補湯。
雖然竇尋始終沒讓他見上竇冰漪的面,可他還是風雨無阻,就算竇家人不肯收,他也會將東西默默放在門口。
桃夭正用早膳,聽琴心說起這些,卻不以為然嗤笑。
洛京臣的這些把戲,對從前的竇冰漪或許有用。可如今的竇冰漪,比誰都清醒……
就算她現在能原諒他,以後每想起一次,便要原諒一次。
早在他選擇背叛和隱瞞的時候,所有的恩愛,也都成為了過往。
“小姐,周辰回來了。”
書韻買回的那批人中,周辰是裡面武功最好的。
他長相平庸,額角帶疤,一臉煞氣,莫約三十來歲,一直以跑江湖為生。
後來被狐朋狗友誘去賭博,輸掉了全副家當,還把自己也輸了,妻子對他失望透頂,帶著兒子離開他回了鄉下,他就這麼孤身輾轉來了京城,被買進臨安伯府。
十日前,她吃準洛京臣不會那麼容易交出清歡齋,派周辰暗中盯著,今日回來,想必是對方有動靜了。
周辰看著桃夭,略帶急切的眼裡流露一抹敬佩,“小姐,早上有幾個女子說用了清歡齋的香臉上長了疹子,掌櫃將人轟出去,推搡的時候一個小姐摔了一跤跌斷了腿。”
“還有一個婦人,說她的孩子不小心聞了香,昨夜高燒燒沒了,她抱著孩子屍身跪在清歡齋門口,屬下瞧著,那孩子臉上也有紅疹。眼下,她們把清歡齋圍了個嚴實,說要洛家給個說法!”
“小姐,如你所料。”書韻沉聲道,“掌櫃是少夫人親自挑的人,在清歡齋當值多年,怎會不知顧客至上的道理,定是受人指使!”
琴心氣得跺腳,“就知道他們不會那麼輕易把清歡齋還回來,原來打這主意!”
“後來呢?”桃夭放下手中銀箸。
周辰道,“掌櫃極力否認清歡齋的香有問題,還說自從小姐當眾要回清歡齋後,都是婉藍直接送香方過去。”
“掌櫃們都知道小姐跟少夫人關係親近,以為婉藍跟著小姐做事,就按著方子做了。”
“婉藍?”桃夭臉色微變。
她曾經提醒過竇冰漪婉藍是洛京臣的眼線,後來竇冰漪走了,婉藍還是在洛京臣身邊伺候。
她忙著準備接手香坊,倒是沒顧得上這個人。
一個念頭冒出腦海,她不由攥緊手中錦帕。
洛京臣這是打定主意不讓她順利接手清歡齋,甚至不惜毀掉清歡齋的名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