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夜湛心底一沉,眸底閃過慌亂。
皇上果然起疑了,而且,還來得這麼快!
他看向地上那灘血水和骨架,那個人已經如此,應該也證明不了什麼吧?
阮修墨隔著鐵籠看著裡頭的慘狀,咋舌搖頭,“舒太妃大概沒想到,自己會因一己之私,害死摯愛之人吧。”
舒太妃心尖一顫,“什麼意思?”
可阮修墨卻從懷裡拿出一本醫書,朝她一扔,“這本古籍記載著與噬心蠱相關的一切。你讓他為你提前發動秘術,殊不知,他會因此而消失在這個世間。”
他搖晃著手裡的摺扇,語帶嘲諷,“說起來,這曾經的南乾太子對你,倒也真是痴心一片,可歌可泣啊。”
舒太妃聽到這話,整個人怔住。
她快速地翻過手裡的古籍,催動秘術讓噬心蠱提前發作,會反噬己身,而身為操縱者的祁天陵,不可能不知道!
“怎麼會……”
他明知道她自私自利,當初示弱誆騙他來九穆,卻軟禁他長達二十年,如今用湛兒逼著他催動秘術,自以為機關算盡,卻活生生要了他的性命。
而他什麼都知道,卻甘之如飴為她赴死!
他說他們有緣無分,卻不得不糾纏到死。
原來,是這個意思!
好一個有緣無分……
好一個糾纏到底!
舒太妃忽然仰天大笑,狠狠撞向鐵籠。
“母妃!”夜湛抬手想要抓住她,可她的衣袖從是精緻的綢緞所致,柔軟光滑。
砰一聲!
夜湛沒能抓穩她,只能眼睜睜看著她的額頭狠狠磕在鐵籠上,最後倒在離那灘血水最近的地方。
“母妃——!!”夜湛淒厲的哭嚎聲淹沒在幽深的密室裡。
“公公,東西都找到了。”
長福帶來的御林軍將輕寧居翻了個底朝天,搜到了她當年與祁天陵定情時的來往書信,裡頭清晰記載著她蠱惑祁天陵用噬心蠱助她除掉阮迎星的前因後果。
“原來,當年趁著明賢妃懷孕產子,派人追殺她又暗中下蠱的人,真的是你!”
夜湛再也忍不住衝上前,搶過那些信件看了一封又一封,他的手不停顫抖,整個人似乎要被眼前殘忍的事實撕成碎片。
“父王吸走明賢妃身上的蠱毒,你懷恨在心,便讓大哥也中蠱……你這是想逼死父王啊!”夜湛氣得渾身發抖。
他第一次覺得,地上的女人陌生得可怕。
他無法想象,如果自己的生母像對待大哥那樣對待自己,他要如何才能做到平心靜氣地喊她母妃,為她盡孝?
大哥能不恨,已是不可思議!
而對於奪走了母親所有關愛的自己,大哥又是如何做到對他事事相讓,關懷備至的……
此一刻,向來光風霽月的他捂著臉奔潰大哭,跌坐在地無所適從。
就在阮修墨冷笑轉身離開時,夜湛伸出手抓住他的衣袍,“桃夭和他……都還活著吧?”
阮修墨漠然扯回自己的衣袍,轉身離開。
他眼下看到姓夜的,都想暴揍一頓。
桃夭被阮修墨帶回了東巷十七號。
為了維護夜澈的名聲,宣帝終是沒有明著清算舒太妃,只是將夜湛軟禁在承王府,明令禁止他操辦舒太妃的喪儀。
對外只說是承王為誅殺柳家逆犯身受重傷昏迷不醒,欽天監正為祈福,不宜在府中操辦白事。
當日的街頭巷尾,紛紛繪聲繪色傳頌承王這些年在邊境的勞苦功高和赫赫戰功,更有訊息說,承王捐出半數家財給南地受災百姓,連率領京畿衛前往南地賑災的威遠侯都親口承認了。
不過三個月,承王的功德仁義在九穆傳揚開來。
彷彿有一雙通天之手,將他往日裡的暴戾之名抹得乾乾淨淨。
東巷十七號的小花園裡,桃夭親自為她從臨安伯府移植過來的桃樹澆上水,剛站起身,就見逐風人如其名狂奔而來,滿面喜色。
她的心不自覺提起來。
將她救活後,阮修墨稟了皇上,說她雖是服了假死藥才嚥氣,可腹間的傷口因為耽擱了治療時間,需得靜養一段時日。
可桃夭不願回宮,宣帝便答應讓她留在東巷十七號養傷。還嚴令禁止她回承王府,生怕她忙著照顧夜澈,把自己的身體熬壞了。
桃夭無奈,可也知道他們都是為她著想,只能妥協。
“王妃,王爺醒了!”
拎在手裡的水桶突然哐當落地,她眼底難以抑制湧出淚光。
夜澈昏迷以來,宣帝怕她擔心,另宮中太醫每日輪班留守浮塵軒。
逐風能來喊她,說明,太醫定然已經診治過……
古籍上說,蠱蟲離體後,餘毒還會留在體內,昏睡是身體的自我抗爭。
可他醒了,那也意味著,噬心蠱已經徹底解除。
“備車,回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