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著月光,迎著夜風,一個貓一樣靈巧無聲的黑影,揹著那散發著血腥味道的防布圖,星路狂奔,不敢停歇。
在樹林中穿梭,在溪水岩石上跳躍。
墨墨只是貂兒,並不懂什麼叫“時辰”“日子”,只見到太陽東昇西落了四五次,它才終於又看見熟悉親切的獅威大旗。
月光下,它穿過無數全副武裝、席地而眠計程車兵們,鑽進知羅的營帳。
見知羅不在,它直接後腿一蹬,調轉方向,衝向主帥大帳。
大帳內外也是橫七豎八睡了一地的人。
它踩著榮江的鎧甲而過,跳過呼呼大睡的榮易的頭,一爪踩在花絕的臉上,尾巴掃過葉峮的鼻子,跳進霍乾唸的懷裡。
像是一直在等,時時刻刻在等,從未敢放鬆過一瞬間——
霍乾念陡然睜開眼睛,猛地坐起身,犀利的目光鎖定在墨墨的背上。
他一把扯下防布圖,差點拽得墨墨翻個跟頭。
攤開防布圖,深紅色的線條斷斷續續,深淺不一,卻清晰地畫出大半個黑鱗騎兵的營地分佈。
血跡最深的地方已經凝結,掉下細小的血渣子,卻如最沉重又滾燙的烙鐵一般,落在他的掌心。
他知道,雲琛要麼被俘,要麼已經受傷出事了。
顫抖著將防布圖塞進心口,他紅著眼睛,硬生生從嗓子眼裡擠出一道幾乎變形的聲音:
“全軍聽令!即刻出發!!”
葉峮和花絕第一個從地上彈跳起來。
榮江和榮易連眼睛都沒來得及睜開,也頃刻翻身而起。
大軍開拔的號角聲響徹夜空。
下一瞬,整個營地裡裡外外,只聞鎧甲與戰刀摩擦碰撞的鋒利聲,如冷海寒浪一般,從四面八方翻湧而起,聽得人頭皮發麻。
因為墨墨不見了,連日找尋無果的知羅回到帳篷。
只見原本安靜入夜的營地,此刻卻人潮湧動。
將士們大步奔走,眨眼間便已有序列隊,鐵馬奔騰如浪,地動山搖般衝向黑鱗騎兵的營地方向。
知羅感覺渾身一麻,熱血湧上心頭。
她將目光落在策馬最前的霍乾念身上,並沒有看見他的神情,只能看見一個背影。
那背影高闊,鎧甲偉岸,手中長劍已迫不及待地出鞘,寒寒劍鋒高揚指月。
那劍刃盛著堂堂獅威將軍的英明決斷,也盛滿獨為一人心焦如焚的衝動生狂。
從雲琛獨自離開至今,每一天,每一夜,所有人都全副鎧甲裝備不離身地在等。
這兩日已到了席地而睡,可以隨時立刻出發的程度。
全是為了雲琛吧……
一瞬間,熱血冷卻,一股前所未有的酸意襲上心頭。
知羅反覆深呼吸,調整心緒,想趕走這突如其來又令她措手不及的可怕情緒。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