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黑鱗騎兵營地中,雲琛在墨墨離去後,又昏昏沉沉地熬了七八天,直到一聲淒厲的悲呼:
“雲哥哥!”
再次將雲琛從垂死邊緣的夢境拉回。
她從深沉粘稠的噩夢中驚醒,這才發現眼前已火光沖天,黑影亂舞,耳邊全是激烈的刀劍砍殺聲,還有戰馬嘶吼的聲音。
足足愣了好一會兒,她才反應過來,應該是獅威大軍殺進黑鱗騎兵營地了。
她想爬起來呼救,可惜連動動手指的力氣都沒有,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兩個黑鱗騎兵衝過來開啟籠子,像拖死狗一般地將她從籠子裡拽出來,扔在馬背上,朝與獅威大軍相反的方向狂奔。
十幾天以來,只喝了幾口墨墨偷送的雪球水,吃了幾口土,和半塊焦左泰扔進來的剩餅子,雲琛渾身癱軟如泥,沒有一絲力氣反抗,只能任由兩個黑鱗騎兵帶著她越跑越遠。
很快,她聽見花絕的聲音追上來,他一邊猛衝猛殺,一邊不停大喊著“阿琛!”
她垂頭趴在馬背上,沒有力氣回應。
見此,花絕更急,更加用力駕馬追上,絲毫不顧已深入敵軍包圍。
只可惜獅威軍的馬不及黑鱗騎兵的戰馬速度快,花絕很快被甩下,剛剛落後,葉峮就接替衝了上來,卻立刻被蝗蟲一般密集的黑鱗騎兵團團圍困,苦戰不休,不得前進。
葉峮乾脆大喝一聲,撲上去與幾個黑鱗騎兵抱摔下馬,硬生生砸出一個缺口來。
榮易隨即從缺口處躍馬而出,一邊奮力廝殺,高聲叫罵,一邊衝向雲琛的方向。
遠遠地,榮易向雲琛伸出手。
馬越追越近,眼看榮易就要碰到雲琛的衣角,幾個黑鱗騎兵卻突然冒出來,大力甩出絆馬索。
榮易下一句“他孃的”還沒來得及罵出口,就一個狗吃屎摔在了地上。
雲琛眼睜睜看著榮易摔了一臉血,十幾個黑鱗騎兵衝上去圍住他。
再往四周看去,花絕、葉峮、那個說著一口方言的羅東東……每個人都在朝她衝過來,每個人都深陷與黑鱗騎兵的苦戰。
她好想大喊一聲“別追了!深入敵軍腹地太危險了!”可就是沒力氣喊出聲。
根本不忍去看兄弟們為她搏殺,她閉眼垂首,卻用最後的餘光瞥見一個高闊的身影,於萬重黑鱗鎧甲之上飛躍而來——
她緊緊閉住眼睛不敢去看,朝陽卻在地平線丟擲耀眼奪目的絢爛,穿透她的眼皮,似乎鐵了心要她瞧瞧那人是什麼不要命的模樣。
霍乾念揚劍策馬,揮殺不止。他渾身鎧甲都沾著血,身上已有十幾處傷口。
他的頭盔早已在混戰中被擊落,露出有些凌亂的束髮。
一人一馬,一劍一殺,明知被引著深入黑鱗騎兵主力大軍,可那雙鳳眸偏沒有一絲畏懼與退縮,仍如星月熠熠,鋒利又無畏。
劇烈的戰馬顛簸之中,雲琛感到一道利刃貼著她的面,紮在身旁黑鱗騎兵的身上。
那黑鱗騎兵摔下馬,雲琛也跟著無力滑下,隨之落進那個無比結實又溫暖的懷抱。
不知道自己在怕些什麼。
大概怕這是夢境幻覺吧,雲琛遲遲不敢睜開眼。
她感到有細碎的水珠落在她的臉上,忍不住輕聲問:
“阿念,下雨了嗎……”
霍乾念埋首在她臉旁,呼吸發顫,鼻音濃重:
“嗯,你閉著眼,別看,雨很快就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