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是他找機會試探在黑鱗騎兵營地發生的事,還是想與她親近,再或者是想各種逗趣的法子開解,雲琛都表現得十分抗拒。
他不忍逼迫,只能任由她自我開解,卻不想情況越來越壞,已到如今半夜夢遊的地步。
“唉,站著好累,既然阿琛都切菜了,咱們就吃點唄?”不言提議完,幾人立馬七手八腳動起來,張羅起鍋子,開始煮肉煮菜。
眾人一邊看顧雲琛,一邊打著哈欠,圍起小桌子吃喝閒聊。
葉峮習慣性先為霍乾念擺好碗筷,後者卻擺擺手,不肯入座:
“你們吃吧,我沒胃口。”
見霍乾唸的眉頭幾乎擰成一個疙瘩,目光一刻不敢放鬆地盯著雲琛,生怕她做出什麼危險舉動,葉峮知道勸不動,但還是拿了個青梨過來。
霍乾念接過梨,剛咬一口,手一滑,不小心掉在地上,便俯身去撿,起身抬頭時,恰好與雲琛半闔向下的眼睛對視上,竟令他陡然一驚,冒出一身冷汗——
那是一種他從未在雲琛眼中見過的眼神。
一種異常冰冷的兇光。
再結合她麻木僵硬的剁刀動作,就好像……
在剁一個活生生的人。
第二天,眾人全都默契地沒有提起雲琛夢遊一事。
雲琛依舊和往常一樣,不是忙著訓兵,就是在營地巡防,連休息時都在刷馬,刷完一匹又一匹,還不許人插手幫忙。
她專注地忙活這些事,便沒有發現葉峮、不言和花絕,一同往煙城方向消失了好幾天。
再回來時,三人臉色都差到了極點,一頭扎進主賬,榮江榮易兩兄弟和羅東東也隨後進入。
一群人在霍乾唸的帳子裡低聲交談了足足半日。
間或能聽見什麼“去黑鱗騎兵當時的駐紮營地檢視過了”“挖開了他們埋掉的泔水坑”“全是……煮過的骨頭”等斷斷續續的字句。
等主帳簾子再掀開時,眾人陸陸續續走出來,看向不遠處悶頭刷馬的雲琛,全都一臉心疼到極點的難受表情。
不言走上前,輕輕握住雲琛刷馬刷到通紅的手,接過馬刷,說道:
“我來吧,阿琛,你歇一歇。”
不言的神情鄭重而不容拒絕,雲琛只好由他接過馬刷,自己則起身去巡邏。
榮易和羅東東便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後。
每到一處巡查點,她還未來得及開口,身後兩人已衝上去檢查完畢。
她感覺有點莫名其妙的,轉頭卻看到花絕眼睛通紅、強忍著眼淚望著她。
她上前關心問:“你咋了,表情這麼可憐?看得人怪心疼的。”
花絕一下繃不住哭出來:“阿琛,我心疼你……嗚嗚……”
雲琛一頭霧水,正想問個清楚,葉峮卻已上前將花絕捂嘴拖走,邊拖邊給他一頓捶,手裡動作發狠,表情卻極其反差地帶著溫和:
“少主找你呢,阿琛。”
雲琛被這幾人弄得一愣一愣,疑惑地撓撓頭,往大帳走,還未掀簾子,就聽見榮江的聲音在裡面說:
“難怪這半年,雲將軍都見不得吃肉,那搞點素菜吧。這季節正是吃菱角菜的時候,掐筐嫩芽,滾水燙個三眨眼,泉水一拔,來點蒜汁、陳醋、清醬油、白鹽一拌,放點辣椒碎,潑勺滾油上去——那個鮮,那個美,保準以後雲將軍一進廚房,就只能想到這一口。”
“好,可以,你把做法詳細寫下來給我。”霍乾念說完,雲琛隨即掀簾而入,榮江立即乖覺退下。
她問霍乾念:
“你在幹嘛?怎麼大家都看著神神叨叨的?”
霍乾念沒有接話,笑道:“走,我帶你去後山坡玩——尋些菱角菜,給你做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