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鵬展翅千萬裡,俯首凝視楠國,不見炊煙,只見連連戰火。
楠國三十一年,冬末春初。
大將軍曹放駐守楠國北境,幾番將洛疆遊兵打退出國境線,卻又幾番被再次入侵。
楠國中部地區,原大楚國殘寇興風作浪不止,佔領大片城池意圖復國,將軍段捷與孟劍雲在叛區主戰。
東南部的獅威軍,則憑絕密又精細的黑鱗騎兵營地防布圖,由霍乾念列兵佈陣,運籌帷幄,率獅威大軍夜襲敵軍營地,衝破煙城外關口險隘,大破黑鱗騎兵。
大戰兩天一夜,黑鱗騎兵不得不退出煙城地界,匆忙向東南逃竄;
獅威大軍乘勝追擊,一路高歌猛進。
連月酣戰小半年,接連收復一州、六城、二十九郡、四十八縣。
儘管未能一舉將黑鱗騎兵殺退出國境線,但獅威大軍屢戰屢勝、無往不利的戰績,還是博得舉國讚揚,四海遙遙相敬。
唯一遺憾的是,先前被俘虜的兩萬煙城百姓未能救出,為這輝煌戰績添了一敗筆。
但朝廷還是大加犒勞賞賜,大行軍功論賞,將士們倍感激勵。
就連墨墨都憑傳遞軍情有功被封賞,得了十麻袋貂糧和信侯位。
接著橫空兩則東宮令,更令獅威軍振奮不已:
一則褒獎主將霍乾念用兵如神,進退有度,收復東南國土之功,官加二品獅威遠征鎮南將軍,進二等世襲侯爵位,賞四百里封地食邑,賜宅田千頃;
二則讚揚上尉雲琛虎膽孤勇,深入敵軍籌謀機密,大小數十場戰役,每戰皆一馬當先,所向摧陷,勇冠全軍,晉升玄威少將,加賜四等子爵位。
兩道東宮令一出,“霍乾念”和“雲琛”這兩個名字立時響徹四野,引得萬千矚目。
舉國上下都知道了,那個財傾天下的霍幫少主,調兵遣將如有神助,算無遺策,堪稱神謀;
而那個護衛出身的小小“玄都護衛”,則是硬憑真刀實槍的砍殺,一步一流血,屢立戰功,連升三級登得高位,堪稱神勇。
那麼,“神算”和“神勇”,如今在忙什麼呢?
如果南璃君長了千里眼,將眼睛伸到固英城防線,獅威大軍的中軍營瞧一番——
可見伙房裡,雲琛正繫著圍裙站在案板前,一手拿著把廚刀不停地剁空氣,另一隻手在空中翻來覆去,好像在切菜砍肉一樣。
從她僵硬的動作、半闔的眼睛,以及渙散的眼神可以看出來,她在夢遊。
案板對面,霍乾念抱著胳膊直皺眉頭,似乎有點想不通,雲琛怎麼添了個大半夜夢遊的毛病?
旁邊葉峮看了眼黢黑的天色,摳摳眼屎,一邊小心看護雲琛別切到手,一邊時不時遞兩個土豆胡蘿蔔過去給她切。
不言打個大哈欠:“切吧切吧,這下廚子省事兒了,天下哪有阿琛這麼體貼的將領,白天打仗,晚上幫忙備菜——哎阿琛,那胡蘿蔔切小塊點,不然不入味。”
“閉嘴!別和夢遊的人說話!”花絕一把捂住不言的嘴,“小心給阿琛整成那什麼,那什麼……”
“癲狂症!”榮易接話說到。
花絕很不喜歡這個說法,不願將這三個字和雲琛聯絡起來,忍不住瞪了下眼睛。
榮易雖因霍乾念和雲琛的緣故,對霍幫人很親切,但始終有點看不上花絕這個走後門當親衛的“紈絝子弟”,不悅道:
“情志內傷,痰火上擾,夜晚夢遊,不就是神明錯亂的表現嗎,有什麼不對?”
花絕眉頭擰起,“什麼屁話!阿琛就是這段日子太累了而已!我只是想說,別這會說話,給他整嚇著了!”
見花絕和榮易有要嗆架的趨勢,榮江和羅東東趕緊上來岔開話題:
“夢遊嘛!小問題,反正雲將軍夢遊只是喜歡在廚房切菜,又不傷人,夢唄,說不定過段時間就好了。”
“俺覺得不對勁,這小半年來,雲老大經常一個人坐著發呆,悶悶不樂的,他在黑鱗騎兵營地盜防布圖的時候,到底發生啥了?受啥刺激了?咋就是不肯跟俺們說呢?”
在場幾人茫然面面相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齊齊將目光投向霍乾念,覺得他肯定知道。
但其實,霍乾念也不清楚。
雲琛自從黑鱗騎兵營地回來後,就一門心思悶頭打仗,連話都變少了,臉上也鮮有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