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已揚起。
任丹蔻如何痛哭求饒,焦左泰完全不為所動,面上連一絲動搖都沒有,只對站在黑鱗騎兵包圍圈裡的二百個俘虜雜役道:
“丹蔻的登記名冊丟了,但整個營地都沒人撿到。說明很可能有人偷偷混進來了。我數三下,你自己站出來,我便饒了她。否則我砍了她的胳膊——那麼開始!一!”
二百俘虜雜役面面相覷,嚇得面如土色,卻沒有人敢說話,耳邊只聞丹蔻絕望的哭求聲。
雲琛緊緊攥著拳頭,狠狠咬住牙齒。
沒想到焦左泰治軍如此嚴厲細微,僅憑一份登記名冊便料定有奸細潛入。寧錯殺不放過嗎?
要動手嗎?
去救丹蔻,沒有勝算!
不救,丹蔻會死!但她可以拿著防布圖回去打黑鱗騎兵!救更多的老百姓!
“二!”
焦左泰大喝一聲,雲琛的思緒被截斷,她下意識往前走了半步。
不知道是不是雲琛的錯覺,焦左泰彷彿朝她看過來,莫名怪笑了一下。
雲琛硬生生停住腳步,控制住想要殺出去的衝動。
可停下之後,她又立刻後悔。
若連一個小小女子都救不了!算什麼保家衛國?!
可小不忍則亂大謀!一個人的命重要?還是千千萬萬老百姓的命更重要?!
雲琛從沒有感覺這麼慌亂艱難過,心裡像有一黑一白在廝殺決鬥,讓她分不清到底該怎麼做才是對的!
她悄悄抬眼,看向渾身赤裸卻已顧不得羞恥的丹蔻,如同一條絕望待宰的魚,在案板上苦苦掙扎……
一瞬間,她甚至希望丹蔻出賣她,指著她大喊“那就是奸細,就是她搶了我的登記名冊”。
然而丹蔻沒有,她只是痛哭求饒,嘴裡不停地說著“真的丟了!是真的!我沒有騙您!求將軍饒命!”
小小青樓女子,即使會為了活命而迎合討好禽獸不如的敵軍,卻亦知國仇家恨當前,當捨車保帥。
丹蔻雖不懂什麼叫防布圖,但她知道保住雲琛,就是保住驅逐敵寇的希望。
雲琛明白丹蔻的決絕,怎忍辜負?幾乎要將牙齒咬碎,卻終究顫抖著閉上了眼睛。
“三!”
隨著焦左泰話音落下,雲琛清楚地聽見刀刃劃破空氣的聲音。
丹蔻發出一聲尖銳的慘叫,只聽“咣噹”脆響,砍刀重重落下。
雲琛猛然睜眼去看,卻見砍刀落在離丹蔻胳膊只有一毫距離的案板上,砍出了深深一道木紋劈痕。
丹蔻嚇得渾身一軟,直接兩眼一翻,癱倒在地上。
焦左泰和周圍的黑鱗兵們都哈哈大笑起來,像是在看著一幕有趣的小丑戲。
雲琛暗暗鬆口氣,後背已經全部汗溼。
她不動聲色地打量焦左泰,後者正快活大笑,一副將人玩弄於股掌之上的狡詐得意。
雲琛想要牢牢記住焦左泰這張臉,終有一天親手將他千刀萬剮。
大概是被恨意衝昏了頭,雲琛不覺盯了焦左泰好一會兒。
不知是不是感覺到雲琛的目光,焦左泰的笑容慢慢消失,提著刀向雲琛走來。
焦左泰一步步靠近,站定在雲琛面前。
她緩緩低頭,渾身緊繃,已做好隨時爆發的準備。
然而焦左泰只是抬起手,一把抓住了她身邊的人。
焦左泰抓住一個蓬頭垢面、看起來只有十幾歲的孱弱少年,拽著他的頭髮,拖到丹蔻面前。
少年戰戰兢兢,偷偷瞄了丹蔻一眼,無聲地落下兩行眼淚。
一見那少年,幾乎要昏死過去的丹蔻突然猛地爬起來,不顧赤身裸體的難堪,爬行到焦左泰腳邊,“砰砰”直磕頭。
“將軍!您答應過我的!饒我弟弟一命!就當留只小狗在身邊逗著玩!您知道的,我自幼喪父喪母,就是為了養活弟弟,才委身做娼。您聽了這些,還說我是個好姐姐!將軍,求您別傷害我弟弟,您讓我幹什麼都行!求求將軍!!”
“我是答應過你。”焦左泰像個大哥一樣摟住少年的肩膀,語氣看似輕鬆愉快,卻透著十足的威脅狠毒,“不過丹蔻,你忘了,我答應你的前提是——”
停頓了一下,焦左泰接著說:“你要聽話。”
在說出最後四個字的同時,焦左泰以最快的速度舉刀、割喉——
鮮血從少年破裂的喉管噴射出來,灑在丹蔻雪白赤裸的面板上。
少年的身體緩緩倒地。
丹蔻隨之發出淒厲的慘叫:
“啊!!!啊——”
全場所有俘虜雜役,都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嚇得呆若木雞,就連雲琛都愣在原地。
緊接著,兩個黑鱗騎兵一把將丹蔻從地上拖起來,再次摁在案板上。
這一次,沒有倒數,沒有那虛情假意的“機會”。
一個黑鱗騎兵揚起刀,迅速斬斷了丹蔻一條胳膊。
動作之突然,就連丹蔻自己都沒反應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