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本還在為弟弟哭嚎,直到看著斷臂緩緩流出血,骨碌碌掉落在地上,她才為自己崩潰嚎叫起來。
雲琛愣愣看著眼前一切,腦中似有狂獸暴鳴,叫她渾身的血都湧上了頭頂。
除了無窮的憤怒與殺意,她已感覺不到其他任何。
就在她將要暴起的一瞬間,一隻手突然牢牢扣住她的肩膀,摁下了她所有動作。
焦左泰不知何時已來到她身後,一身黑鱗鎧甲緊緊貼著她身側,鋒利的鱗片扎得她皮肉生疼。
他眼神陰厲,面上是既玩弄又狠毒的笑容:
“女人和小孩嫩,做肉羹最好吃。一會你也嚐嚐?英雄嘛,都有一個弱點,就是見不得老百姓受苦受難。但你不是,你是懦夫,所以你眼睜睜看著他們死,為你這個‘奸細’而死。”
焦左泰的每一個字都貼著她耳畔響起,讓她滿腔怒火噴薄上頭,幾乎無法冷靜思考。
她目光瞥到焦左泰腰間的跨刀,剛要動手,焦左泰卻已預料到她的動作,猛地退開。
十幾個親兵迅速圍上來,刀尖紛紛對準雲琛。
焦左泰站在包圍圈之外,頗為欣賞地打量雲琛:
“有種,我很欣賞你。”
雲琛的眼神迸發出十足的恨意,儘管明白自己早已暴露,眼前一切不過是焦左泰的惡意戲耍,但她嘴上還是試圖做最後的偽裝: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焦左泰笑起來,像一隻吞吐著信子的毒蛇,“你是想知道哪裡露出馬腳了,對嗎?”
雲琛沒有說話,焦左泰指指她的臉,“易容麵皮不錯嘛。如果方才在大帳裡迎面看見你,我估計認不出來。可你偏偏出現在我背後。”
焦左泰邊說邊搖頭,像是替雲琛可惜,又像是訓誡:
“小子,你身上殺氣太重了,我整個後背都是涼的,能感覺不到嗎——換做是你也一樣的,直覺這玩意兒,有時候真的很準。”
說罷,十幾個親兵齊齊朝雲琛殺去。
雲琛一勾拳打碎一個親兵的下巴,奪過戰刀,開始生猛廝殺。
仇恨讓她失去理智,雙目通紅欲裂,嘶吼著朝黑鱗騎兵殺去。
招招乾脆利落,刀刀取人性命。
雲琛殺得狠,殺得準,架不住又有更多的親兵蜂擁而上。
雲琛本來專注在殺,可另一邊的丹蔻卻開始更加慘厲地哀嚎,瞬間吸引了雲琛的注意力。
丹蔻的另一條胳膊也被砍斷,兩臂從手肘處齊齊斷裂,整個人倒在案板上,一動不動。
雲琛想要衝過去救丹蔻,卻在這分神的瞬間被一刀砍在小腿,直接跪了下去。
七八條鋒利的刀刃立刻伸過來,交錯架在雲琛的脖子上。
那張畫了一大半的防布圖從她懷裡掉出,焦左泰用刀尖挑起,打量兩眼,神色陡然一變。
“真當自己是個無所不能的救世英雄了?”焦左泰將防布圖扔進爐膛,燒得乾乾淨淨,而後上前抓起雲琛的頭髮,狠狠向後拉扯,強迫她看向伙房。
用這世上最怨毒、最令人悚然的聲音,焦左泰獰笑道:
“大英雄,我倒要看看,你今天能救幾個。”
說罷,兩個親兵掀開伙房旁邊的圍帳。
本以為是個存放糧食或廚具的帳子。
但帳簾掀開,幾個大狗籠赫然出現在雲琛視線,裡面是一個個赤身裸體、被牢牢捆縛著四肢的煙城百姓。
有老有少,有男有女。
所有人一絲不掛,赤條條地擠在一起,口中被塞堵住,發不出什麼聲音,只能看見一張張恐懼到五官變形的臉。
像宰殺牲畜一樣,兩個廚子從籠子裡拖出一人,麻利地一刀割喉。
放血,抽搐,剁塊,熬煮。
一個又一個死在雲琛眼前,她眼睜睜看著,聲嘶力竭地吶喊,直到嗓音破裂,也根本無濟於事。
“吃我啊!!狗畜生!!有種殺我!!!”
雲琛不顧一切地掙扎,橫在她脖間的刀刃稍稍鬆開些,沒有要她的性命,卻也劃出七八道傷口,讓她脖頸間看起來血淋淋一片,十分嚇人。
可她根本感覺不到疼痛。
她看著一個又一個人被拖出來,籠子逐漸變空。
到最後,籠子裡只剩一個瘦瘦小小的姑娘,她拼命將頭埋進膝蓋,試圖隔絕那慘絕人寰的叫聲。
廚子毫不猶豫地將小姑娘拖出來,竟是一個看起來只有十歲的孩子。
沒有掙扎,沒有反抗,就那麼任由擺佈地被摁在案板上。
最後一刻,那孩子看向雲琛,一雙空洞的眼睛閃過一絲可悲的光彩,她輕聲叫道:
“雲哥哥。”
寒刀揚起,鋒利斬下。
那個抱著貓兒轉圈跳舞,求著雲琛找貓的小姑娘……
從此再也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