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僧讓寺正失望了。”
調整心情之後的悲風將目光落在悟燈身上,就見其臉色無悲無喜,恍若泥塑雕像,他就道:“勝敗乃常事,何談失望?”
話雖如此,他卻忍不住嘆了口氣,頓了頓,繼續道。
“你表現得很好,本寺正在六轉之時,遠不如你,本寺正不會讓你止步於此的。”
事若不可為,為了少林與悲氏,他大不了親自去魔窟深處搜尋絕頂妖魔行蹤,得來七痕結晶。
悟燈道了聲佛號,走到悲風身後,不再言語。
眾多六轉的目光隨著悟燈不斷移動,他們恐怕永遠不會忘記悟燈這個名字,以及悟燈那方才驚天動地的表現,六轉發揮出絕頂之威,恐怖如斯。
更不會忘記的,則是張硯。
這時,齊王開口道:“張硯方才告訴朕,他不需調息,誰若是想上,便上場吧。”
說著,他看向柳念兒。
柳念兒卻說道:“我與悟燈不同,悟燈不如我遠甚,還請齊國主告訴張硯,請他務必全力調息,以免戰後後悔。”
張硯面容微怔,抬起那雙清澈的眸子,落向那負劍少女。
恍惚間,似看見一柄橫亙在天下蒼生與妖魔之間的寒芒寶劍,他頓時瞳孔一縮,嘴角微動。
齊王又道:“張硯讓你直接上去,方才之戰他無有損耗,實力更勝往昔,他已經迫不及待想見識見識你的實力。”
不止張硯如此,便是桃夭夭這等絕頂,也齊齊看向柳念兒,想看看柳念兒究竟有何底氣說出之前那番話,悟燈的表現,眾人可是有目共睹的。
“如他所願!”
錚!
一聲劍鳴貫徹天地,那劍恍若自九霄而落,萬千黎庶虛影憑空而顯,爭附驥尾,源源不斷地湧入劍芒,使其愈發鋒銳難當。
劍光劃過虛空。
許久。
天地間才發出隆隆轟響!
金石交擊之音化作颶風,以張硯、柳念兒為中心,驟然迸裂,瞬間席捲四面八方。
轟隆隆……
風暴中心,張硯瞳孔暴縮,僅僅是一劍,就斬裂四丈場域!
比之悟燈強橫數倍!
“張硯,我聽說過你。”
聽到柳念兒突然出聲,張硯下意識抬起眼眸,對上那鋒銳刺人的美眸,頓時,天旋地轉。
四周一片漆黑,空無一物,恍若置身混沌,分不清東西南北。
“這是哪兒?”
張硯疑惑地踏出一步,落腳之處恍若湖面,蕩起圈圈漣漪。
聽到叮咚水聲,他低下頭,再次踏出一步,腳下復有蕩起漣漪。
“這是柳念兒的手段?”
“……”
外界。
齊王看向場內,自初次交鋒之後,張硯、柳念兒恍若化作雕塑,交擊的餘波早已風平浪靜,那二人卻依舊保持著交擊之時的姿勢。
他看向顧宗主,納罕道:“不想柳念兒竟掌握了幻術手段,怎麼沒聽人說起過。”
結果,就發現顧宗主的臉上也滿是驚疑。
他這個做師父的也不知道。
他忙出言道:“齊國主,張硯心境修為如何,歷過幾次心魔劫,能否當得住我這徒兒的手段?”
戰力強,不代表心境強。
若是張硯心境修為差,豈不是說柳念兒已經可以宣佈勝利了,那可不行。
柳念兒不能成絕頂!
“這……”
齊王嘆了口氣,道:“顧宗主覺得呢,朕這侄女婿修行至今不過半年,心境……朕也不好說。”
“……”
“本寺正覺得,讓張硯獲得七痕結晶,不是絕佳之選。”
這時,悲風大師開口道,見眾人看來,他繼續說道。
“妖魔之中不乏蠱惑心神者,張硯修行時日短,未歷世事,心性不定,易為妖魔所惑……
“本寺正覺得,戰力強弱不應為七痕結晶的唯一擇人標準,更應該加上心性一條,不然,人族辛辛苦苦培養出的絕頂反而倒戈相向,該當如何?”
嗯,比如悟燈,心性就很好。
項莊舞劍,意在沛公。
齊王如何不知悲風之意?只是悲風所言也有道理,為了大局,他不得不考慮,眾多絕頂亦然。
若是張硯為妖魔所蠱倒戈相向,這可不是人族少了一位絕頂,妖魔多了一尊絕頂那麼簡單。
民間常有愚民將妖魔當做鬼神崇拜,武者之中也有不法之徒藉機生事,他們打著妖魔的名頭,幹著霍亂天下的事情。
若是再給他們一尊絕頂,那可真是莫大的災難。
“寺正提議不錯,不過朕這侄女婿未必就心性不定。
“朕曾聽聞,宋國魔亂之時,朕這侄女婿以三轉之身,冒著莫大風險前往宋國救援其親屬。
“試問天下間,有幾人有此膽色魄力?張硯若是心性不佳,又如何能在當時做出如此決定?”
宋國魔亂之時的場景猶在眼前,換作他們是張硯,恐怕沒幾人會做出與張硯相同的行為。
悲風聞言,眸光閃動,瞬間就想好了反駁之語。
“齊國主此言差矣,本寺正以為,張硯衝動前往宋國,正是其心性不足的有力證明。
“你我貴為絕頂,不管面臨何事,都要從天下蒼生的角度考慮。
“他日若張硯身為絕頂,卻因一時憤恨再次做出如此衝動之事,豈不是將天下蒼生拋之腦後?”
在“衝動”二字上。
他刻意加重了語氣。
他就打算咬死張硯心性不定之事,讓其此次無法獲得七痕結晶。
乃至於下一次的結晶,其也無法與悟燈爭搶。
“張硯重情重義,本寺正自是欽佩,然倘若他之家屬親人又為妖魔所迫,他會不會不顧大局做出某種不智之事,你我都不得不防。”
面臨悲風的窮追猛打,齊王冷哼一聲,若論起辯論,他整日面對文武百官,悲風如何是他對手。
“哦?依悲風大師之見,是不是需要給我人族尋一尊無情無義的絕頂啊,如此方能顧全大局。
“在朕看來,若有人連家屬親人都能捨去不顧,如此忘恩負義之輩成了絕頂,才是人族災難。”
說著,他衝著悲風露出笑容。
意味深長。
悲風在鐵塔寺殺死親生胞弟的動作,可瞞不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