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小海笑道:“小師叔您可真是急性子,家主不是說了嘛,每隔三天去一次就行,這一次您只要在三天之內去就行啦,又何必這麼著急。”
彭鷹恍然一笑,卻依舊向門外走去,道:“既然要做,那就現在去做,我有這個習慣,等不下去的。”說著匆匆離去。
如今已是夕陽西下,天色慢慢暗了下去,彭鷹腳步匆匆,飛也似的向青龍峰方向跑去。這藏劍峰與青龍峰之間的距離遙遠,之間只以鐵索相連,彭鷹可不會飛,等到天黑時讓他走在鐵索之上還真是有些害怕,所以想要趕在天黑之前趕到青龍峰。
等他真的跑到鐵索前時還是被嚇得不輕。此時雲氣升高,大半截鐵索被雲氣覆蓋,看上去斷斷續續。高空中又罡風凜冽,鐵索搖搖晃晃,似乎隨時都能折斷似的。如果是換作旁人,恐怕連多看幾眼的勇氣都會消失,不過彭鷹雖然害怕,但他幼年時經歷的事情極多,當然不是膽小之輩,所以只是略作躊躇,便橫下心踏上了鐵索。
憋足了一口氣加快步伐,就這樣一鼓作氣走了十餘里,彭鷹總算在天徹底黑下來之前趕到了青龍峰。
此刻的青龍峰冷冷清清,並沒閒雜人等四處遊逛,顯然左心守治家有方,主峰弟子絕不會像藏劍峰弟子那般放縱。彭鷹雖然不知道左心守所說的那個草堂究竟在後山什麼位置,但也沒地方去問路,於是只好向後山跑去。
星夜下,彭鷹累的如同死狗卻也找不到什麼草堂,也不知過了多久彭鷹忽然發現在遠處出現些許亮光。彭鷹頓時感到興奮起來,向著那團溫暖的光芒急匆匆的趕去。
在一片開闊的荒草地中果然有一座草堂,只有兩丈方圓,顯得十分簡樸。四根龜裂開來的木樁組成骨架,頂上覆蓋著枯黃的蓑草。令彭鷹奇怪的是,草堂並無窗戶,僅有的一個破爛柴門還緊緊的關著,那白光又是從何而來?
他眨眨眼,這才發現竟然是整座草堂在散發出濛濛的白光,那光芒穩定而溫暖,不如陽光般熾烈,卻像是月色般皎潔。彭鷹呆呆的看了半晌,不明白這草堂怎麼會發出光來,只不過他也沒多想,連忙趟著荒草來到草堂前,輕輕敲了敲柴門,裡面卻沒任何動靜。彭鷹這才推開柴門,剛要邁步進去,卻頓時呆若木雞。
草堂中亮如白晝,有個眉清目秀的僧人五心朝天的端坐在草堂中央,嘴唇輕輕蠕動,正默誦經文。有一團佛光從其天靈沖天而起,映的雙眉染霜。佛光中,隱約能看到萬千五彩斑斕的細小天花從天而降,彷彿瑞雪般落於僧人青色的袈裟上,旋即化作烏有。整間草堂中有種莫名的香氣,非蘭非麝,淡淡的,令人沉靜。
就像前些天彭鷹回頭見到仙門一般,此時的彭鷹有種推開柴門卻偶遇佛陀的感覺。那瞬間彭鷹腦中一片空白,竟下意識的屈膝跪倒,險些頂禮膜拜。
也不知過了多久,僧人忽然微微張開雙眼看向彭鷹,漫天天花陡然消失,只剩下白光恆定如初。
“你來啦。”僧人微笑著,用一種故友重逢的語氣柔聲道。彭鷹卻感到心中一陣慌亂,連忙結結巴巴的回答:“我……這……打擾大師了,是家主讓晚輩……”
僧人微微頷首,微笑道:“老僧知道,正是老僧冒昧所請,左家主才會請小友打掃寒舍,有勞了。”
“應該的……應該的……”彭鷹連忙搖頭,一臉懇切的道:“這是晚輩份內之事,不過打擾大師清修了……”說到這,彭鷹忽然愣了愣,這才感覺到這僧人的聲音似乎有些耳熟,卻不知道是在什麼時候聽過似的。
“老僧痴痴,小友名叫彭鷹,沒錯吧?”痴痴大師微笑道。
彭鷹茫然點頭,忽然眼睛一亮,驚愕的道:“大師,您之前是不是曾對我說過一句話?”
“哦?什麼話?小友不妨說來聽聽。”痴痴莞爾笑道。
“孩子,此時覺醒還言之尚早,暫且容忍些時日吧……”彭鷹試探著問道,這句話是在他昏死在天梯之前所聽到的最後一句話。似乎正是因為這句話,自己的丹田氣海中才降下萬千金煌煌的卍字,令那株彼岸花再次凋零。現在想起來,那聲音分明就是痴痴大師啊。
痴痴毫不避諱的點頭承認:“沒錯,那便是老僧了。”
彭鷹頓時又驚又喜,驚的是自己諱莫如深的秘密痴痴大師竟然洞若觀火,喜的是痴痴大師似乎知道那株彼岸花的秘密,或許他能為自己指點迷津。他連忙問道:“大師,那……那株彼岸花究竟是怎麼回事?為什麼……為什麼會儲存有晚輩曾斬殺的惡徒魂魄?”
痴痴默默的看著彭鷹,半晌之後卻搖了搖頭,微笑道:“小友的事情牽連甚廣,老僧也是一知半解,而且那株彼岸花的秘密你早知無益,就暫且不必管它了吧。”
“可……”彭鷹沒料到痴痴竟會一口拒絕,正想再問時痴痴又說道:“放心吧,那株彼岸花暫時對你有益無害,你大可不必管它,也不必多問,老僧是絕不會多說半句的。”
彭鷹一陣無言,這位痴痴大師的態度雖然如春風和煦,但語氣卻絲毫沒有轉圜餘地。他也只好作罷,呆呆的默不作聲。痴痴大師打量了彭鷹片刻:“敢問小友,你現在拜在五峰中哪一脈的門下了?”
彭鷹恭敬回答:“晚輩拜在了藏劍峰門下。”
痴痴似乎頗為滿意的點點頭,讚許道:“左遠明的修為雖不出眾,卻是名師,為你啟蒙之人,整個左家非他莫屬啊。”
彭鷹沒料到痴痴竟然對左遠明如此推崇有加,只是心裡卻有些不以為然。雖然他對左遠明並無偏見,但看到藏劍峰如今的狀況,左遠明無論如何也當不上名師二字吧。不過他也沒有反駁,只是點頭。
痴痴繼續說道:“既然是左遠明做了你的啟蒙老師,老僧也就不必心急了。小友以後每三天便要來一次,能否與老僧說說話,將左遠明是如何教你的,你又是如何修煉的告訴老僧呢?”
彭鷹心想恐怕自己在藏劍峰得不到左遠明任何教誨,不過當著痴痴的面也不好多說,於是只好點頭允諾。痴痴也沒再多說,徑自閉上眼繼續默誦經文,空中天花再現,彭鷹見狀只好拿出笤帚簸箕開始打掃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