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是再不接,我明天就帶刀,到你們律師事務所。”
他一向說到做到。
只不過,這一次,苟一鳴沒有如同知心大姐姐一般,陪他聊到天亮,王友厚嫌刺眼,搶過電話,跟他說著不知名的鳥語,他倆似乎聊得挺歡,但雞同鴨講,幾分鐘後,對方主動結束通話。
太陽照常升起,苟一鳴卻一個晚上沒閤眼,頂著大大的黑眼圈,他能夠很清楚的複述著母親從小樹林回來的時間,以及王友厚打嗝放屁的次數。
只是他不想講而已,看破不說破,似乎已經融進了他的生命裡,更是律師行業的職責所在。
苟一鳴穿戴整齊,刷牙洗漱過後,雙臂向上伸著,好像能吸取日月之精華,讓他今天表現頂呱呱。
他在公交車站牌內,一遍遍的繫著領帶,不知未來丈母孃,會喜歡王子結還是蝴蝶結。
苟一鳴有點後悔沒有仔細聽女友講了,每次林幼靈跟他說見家長的事,他總是以各種理由搪塞,可一轉眼,他也快30了,女友跟了他幾年光陰,把最美好的青春,都給了他,他也應該給女友一個名分。
苟一鳴倒吸一口涼氣,可能對於一般人來講,結婚就是腦子衝動辦的事,但對於律師來講,要考慮東西的複雜度,不亞於解答世界未解之謎。
首先,車房的問題。苟一鳴作為一名大齡男青年,這兩樣全都沒有,每當他工作日在站牌前等車時,經常遇到開車經過的單位同事,比他小的居多,眼光另類盯著他,假情假意請他上車,帶他一程,但路途中,無一例外,全是講得為何不買車。
苟一鳴當然知道車和手機就像律師的左膀右臂一樣,少一樣,效率都會大打折扣,但他連車子都沒學,原因簡單,錢不夠。他們一家子生存問題,才是重中之重。
其次,房子問題。這個不過多贅述,還夠住五年,刨去房東干他們的搬家成本,也許只能夠三年,或者更短時間。
沒辦法,苟且多年的投資,從未賺過一分錢錢,爺奶家的房子早已被抵押賣掉,他們因為不甘流浪的日子,也曾跟苟一鳴家度過一段時間,直到苟一鳴家唯一住房也被苟且賣掉,很快爺奶便相繼去世,病症都是癌症。
據說癌症都是被人活生生給氣的。
入不敷出的日子,苟一鳴從未問過母親,是如何將他跟王友厚帶大,他不想印證自己的猜測,那會讓他覺得太過無能,會失去繼續向前的勇氣。
再次,婚姻問題。苟一鳴辦理了太多離婚案件,雖然公益居多,但他深知貧賤夫妻百事哀,他還不能給女友足夠好的生活,可能將來要不停為柴米油鹽貴吵嘴,這樣的日子,一眼即能望到頭。
最後,孩子問題。撇開教育觀念不同引發血案以外,如果男人秉持飯菜女人來做,家務就該女人乾的思維慣式,那麼,抱歉,孩子也許不是你的。不光男人婚前會說盡謊話,女人同樣,她為男人編織無數婚後的美好畫面,只是不想讓自己在該出嫁的年齡,成為剩女而已。
“滴滴。”
2路公交車在等候一小時之後,終於抵達車站,但苟一鳴的腳步卻遲疑。
去還是不去?已經成為與生存還是毀滅並駕齊驅的腦仁痛問題。
“誒!穿西裝那個,你到底上不上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