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易,什麼交易?”
聽到是要做交易,張寧反而稍微有了點興趣。
畢竟他現在別無選擇,如果這隻鬼誠心想和他交易的話,也不是不可以考慮。
“我想辦法讓你活下來,你幫助我離開這裡。”
“哦?”
對於前者,張寧相信這隻鬼能做到。
但是讓自己幫她脫離鬼聽戲的桎梏......
“我要怎麼幫你?”
“我也不清楚。”女人搖了搖頭,繼續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我會保留著自己的意識,永遠被困在這裡。我給你一年的時間,你出去後自己想辦法,能將我帶出來就行。”
“如果我做不到會怎麼樣?”張寧反問。
“你會死。”
女人笑了笑,將一隻眉筆拿了出來。
眉筆的筆頭上有一抹血紅,像是剛染上的人血。
“我當然不會讓你只在口頭上答應我的條件。怎麼樣,要考慮考慮嗎?”
張寧陷入了沉默,在搖曳的燭光中,他盯著女人蒼白的臉看了很久。
很自然,沒有僵硬的感覺,講話也有邏輯,應該不會是鬼聽戲捏造出來的“假人”。
她說自己以前是人,但成為鬼後失去了記憶,保留了意識,張寧並不相信這個說法。
這女人大概就是傳說中的鬼馭人了。
鬼馭人的本質就是讓鬼擁有人的思維能力,類似於異類,不過兩者亦有區別。
鬼馭人是讓鬼誕生了人的意識,而異類則是人的意識入侵了鬼......
“要是我拒絕你的要求呢?”張寧試探著問道。
“我倒是無所謂,因為我本來就沒抱多大希望,只是剛才偶然看見了,覺得你很特殊,一時興起,想要試試看罷了。”
女人現在的模樣和昨天張寧見到她哭喪時的樣子完全不同。
昨天的她似哭似笑,癲狂無比,現在卻變得溫婉如水,讓人捉摸不透。
張寧想了想,最後還是點頭應了下來。
他內心對答應這種承諾其實是很反感的,現在他就還欠鬼櫥一個承諾沒有兌現。
不過如今的張寧別無選擇,遺像已經做出來了,如果他不答應這女人的話,等到明天他依舊會死。
“我答應你,你要怎麼幫我?”
聽到張寧應下了她的請求,女人蒼白的臉上扯出一抹笑容,轉身拿出了一張紅布,遞給了張寧。
“這是鬼手帕,明天關鍵時刻,你將它丟出去,蓋在遺像上就行了。”
張寧接過了那張手帕,一股冰涼的感覺傳來,而且這張手帕沒有像別的靈異衍生物一樣,帶著濃濃的屍臭,而是散發出麝香的味道。
“你直接將這遺像毀了不就好了嗎?”
對張寧的提議,女人只是搖了搖頭,無奈道:
“遺像是鬼聽戲的靈異衍生物,我要做的只是藉助紙紮人,讓遺像和遺像主人建立聯絡。況且,如果我幫你幫的太過明顯,我的意識也會被這裡的規則所抹殺,我冒不起這個風險。”
“行,那就有勞了。”
隨後,女人用眉筆在張寧的額頭上點了一個紅印,自此,交易便真正達成了。
無論從哪個角度分析,女人都不可能是在騙張寧。
但張寧還是多長了一個心眼。
如果真的能從鬼聽戲的鬼域中逃離出去,他就去找人皮紙問問和這隻鬼的情況。
張寧本來還想說些什麼,但面前的女人臉色突然一變,她伸手指了指門外,又指了指床下,嘴裡卻沒有發出聲音。
有人來了。
張寧瞬間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兩人交談的聲音雖然不大,但這大半夜的,還是引來了人。
“嘎吱——”
破舊的木門被推開。
一個穿著厚厚的花襖,腿上綁著棉褲的老人從門外走了進來。
張寧此刻卻並不能看清她的樣貌,只能看到老人腳上那雙灰黑色的布鞋。
他蜷縮在不大的床底,一動也不敢動。
老人一句話也沒有說,而女人則是坐在那裡繼續紮起了紙人,嘴裡還時不時哼出一兩聲戲詞,大概是想讓老人認為屋子裡的響聲是她哼唱出來的。
可哪怕做到了這一步,老人還是沒有走。
她就用那雙渾濁不帶一絲神采的眸子看著女人,僵在那裡一動不動。
女人扎著自己的紙人,哼著自己的戲曲,完全沒有在意老人的凝視。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張寧蜷縮在床底,感覺後背已經被冷汗浸透。
他在心中不停咒罵著這多事的老人,心情焦急無比。
不知過了多久,老人終於轉身,準備離開這間屋子。
張寧剛想鬆口氣,卻聽見“啪”的一聲,一張破布從老婆子身上掉了出來。
破布髒亂無比,是那種縫衣服的布料,但上面滿是油汙,不知道這種成色的布料為什麼還會有人隨身攜帶在身上。
而張寧之所以看的這麼清楚,是因為那張布掉落的地方,就在他前方不遠處的地板上。
老婆子只要稍微一弓腰,就能發現躲在床下的張寧。
背部的冷汗變成了爆炸一樣的瘙癢。
張寧感覺自己心臟跳動的聲音大的可怕。
彎腰撿布的動作明明很簡單,在他的眼中卻像是過了一個世紀那麼漫長。
一張臉終於出現在了張寧的視線中。
心臟猛的收縮,心跳似乎都漏了一拍。
張寧甚至想過要在老婆子發現他的一瞬間將她給殺了。
但這個想法顯然是多餘的。
彎腰撿布的人是那個穿著喜服的女子。
她很自然的彎腰,撿起了老人掉在地上的東西,然後一言不發的塞回了老人的口袋。
老婆子也沒有察覺到不對,而是直接轉身離開了木門,隨著“嘎吱”一聲響,木門再次被關上了。
整個過程,沒有一個人說話。
在詭異的寧靜中,張寧已經在生死邊緣反覆橫跳了多次。
所幸神隊友極限救場,這才沒釀成悲劇。
木門被關上後,房間重新陷入了寧靜。
兩人很默契的沒有再次出聲。
女人在昏暗的燭光下扎著紙人,張寧則躲在床底,靜靜的等待著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