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然之毒大多遵循著某種規律。
動物之毒是有機毒,蛋白質。中毒之後會跟人體內某種蛋白質反應,抑制某種酶,從而致死。
這種毒毒性猛、發作快,幾乎無解。
即便以這類動物入藥,也得將它的毒囊去掉,或者選取無毒的部分。
植物之毒是無機毒。中毒機制就簡單一些,無非是強酸、強鹼、強氧化劑或者強還原劑,用極端化學性質致死。
這種毒,毒性因劑量而異,發作有跡可循,就可以被救治,也可以作為藥用。
張雲霄這一盆子藥泥,十八種有毒草藥,雖事先經過炮製,消除了一定毒性,仍然不可小覷。
以君臣佐使之法,十八種草藥搭配,可以去死肌,殺三蟲。
效用當然比不上永州之野的異蛇,但也便宜,深山老林裡一抓一大把。
何為殺三蟲?
醫書裡的蟲是個模糊且寬泛的概念,最直觀的是寄生蟲,
此外就是各種面板病。很多面板病,尤其是真菌、細菌感染引起的面板病,會讓面板潰爛,看起來跟蟲蛀了似的。
別的就見仁見智了。
張雲霄很確定,癩頭乞丐這一腦袋的爛瘡疤,一定在“三蟲”之內。
你看,效果果然立竿見影,都冒煙了。
聽到周圍人的感嘆,癩頭乞丐心裡發毛,頭沒法轉,只能眼睛轉向張雲霄,眼珠子恨不得轉出來:
“張大夫,張大夫,我冒煙了?這,這是為什麼啊?”
不知道是習慣了還是錯覺,感覺臉面不比剛才疼了。
“正常,等什麼時候你臉上不冒煙了,這次治療就能告一段落了。”他招呼夥計:“你看著他點,等他臉上藥泥乾硬了,通知我給他換藥。”
夥計一臉不情願:“啊?還要給他換藥?”
“既然都治了,哪有半途而廢的道理?”癩頭乞丐這裡一片狼藉,夥計跟張雲霄將地面打掃乾淨了,又在另一邊設了一桌,來給人看病。
但經過癩頭乞丐和賣藝人這麼一鬧,都來看熱鬧了,沒人來看病。
“不如就先給夫人下針吧。”李世民覺得閒著也是閒著,不必非得等到下午才能針灸。
“不可。”張雲霄拒絕:“針灸過程有兩刻鐘。整個過程我須得在旁照看,按照夫人反饋調整進針。
“整個過程我須得裸手操作。此時如果給夫人針灸,”他指著對面的癩頭乞丐:“很可能讓夫人感染外邪,那就不好了。”
李世民聽了,頓覺得還是張大夫考慮周全,便也不再說什麼。
說話間,癩頭乞丐滿頭的藥泥已經幹了。
張雲霄重新帶了手套,跟剝松花蛋一樣將藥泥一一剝掉,露出裡面仍然坑坑窪窪比月球表面還慘不忍睹的臉。
藥物作用下,癩頭乞丐的臉有著不正常的紅色,像被日頭曬過一樣。
還不夠啊。
張雲霄很快有了判斷,索性又是一團藥泥抹了上去。
一回生二回熟,加上當事人配合,這次抹得很快。
他感覺到身下的人好像在打顫。
“疼?”
“嗯。”癩頭乞丐此刻很安靜。
“忍著。”他想了想:“至少還得再來兩次。”
不知怎的,癩頭乞丐想哭。他努力憋住了。
這時候要是哭出來,就太可笑,太不符合邏輯了。
他是誰?長安城底層的混不吝,從來頂著張爛臉拋頭露面敲詐勒索,不知羞恥為何物的蠢貨,會因為這人名為治病實為虐待的行為,哭?
可算了吧!
這世上的任何人,都飽含著惡意。他們對你的好,不過是一場交易,一件籌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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