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利·查拉圖事件簿——重操舊業
……
清晨來得很快，火橘的太陽拖拽著近半的雲朵砸在平靜的湖面，灑下萬片金光茫茫，一幅浪漫景緻。
只可惜的是，這絕倫的美景正發生在昔日奧古斯都王室宮廷內部，從前享受閒情雅緻的人早已不在，而現在它僅有的兩名吝嗇觀客，也均無心分神欣賞。
經歷大起大落，眼見起復良機近在咫尺的傑利·查拉圖，是將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身前那人姣好的面容上。
“……A。”
他醞釀了許久，直到最後一絲視線從已然不朽的“聖堂”身上抽離，才有勇氣沿用過去的習慣。
“我想，這應該不是什麼考驗。
我們的……小少爺，他寫不出這麼有深度的劇本，更不會如此苛待他身邊的人才對。”
面對A先生愈發不耐的目光，和其中赤裸的警告意味，謹小慎微的“詭法師”哆嗦著吐出了那個致命的錯誤稱呼。
在最初的驚愕與狂喜後，止不住的冷汗打溼了傑利·查拉圖的後背。
這並非他被已經成為“那位大人”的克萊恩·莫雷蒂嚇到了：他只是忽然意識到，無論他如何堅持，不承認他切身經歷的，在這短短不過百天裡發生的翻天覆地的變化，否認命運對整個世界強加的玩笑……
現實就是現實，他從未有拒絕和否認的權力。
曾經任他戲弄，連惱怒都只算得上可愛的小混蛋，現在真的是一位貨真價實的神祗了。
而且是萬人之上的，不屈居於任何人之下。
克萊恩·莫雷蒂的進步遠超他們，甚至是家主的狂妄揣測，這個年輕到過分的傢伙繼承了先王的全部，並超越了曾經的掌印，終於來到了同造物主平起平坐地步。
局勢完全顛倒，過去是他牽著克萊恩·莫雷蒂到處走，而現在……他的命運沉在神的掌中，任人宰割。
被熟人掌控所有的感覺不好受，何況傑利·查拉圖這般恃才傲物的傢伙。
“我不否認我在戰爭中……”
他艱難地對抗著湧至喉頭的嘔欲，強迫自己。
“……在戰爭中，鬼迷心竅，做出了一些急功近利的……”
“罪行。”
A先生無情打斷了他的老搭檔。
“你在戰爭中犯下的罪行令人髮指。”
目視著傑利一臉“你認真的嗎”的愕然，饒是一貫冷麵的“黑劍”也掛不住臉，別開了視線。
“這是帝國最新的定義。”
罪行？
定義？
傑利·查拉圖從來沒聽過這麼好笑的笑話。
他要大笑，唇角卻彷彿壓了千斤重，一點起伏都抬不起來。
他明白的。
時代的車輪滾滾向前，現在已不是帝國放任情報部為了業績野蠻生長的年代了，縱使戰爭也會因手段的不同而被打上是否光彩的標籤。
這是無可厚非的事情，任誰也不能違背。
造物主志向遠大，從不拘泥在一城一地的得失，祂視整個人類、整個地球所有生物為自己的子民，凡是純潔的均可信祂。
在這樣高尚的宗教也是政治的唯一綱領下，他那些不能擺上檯面的腌臢計量，的確便成了不可言說、不可饒恕的罪行。
至少從戰爭跨過屬於其自身的盧比孔河，從單純的國與國的鬥爭，變為寄託了偉大理想和抱負的築夢之舉時，那些從前司空見慣，被上層有意包庇、縱容的，一去再不可返了。
“好吧，我承認，我的罪行令人髮指。”
短暫的不忿後，傑利·查拉圖選擇接受。
他的手摸向他花了大把時間佈置的紅木長桌，在這張堆積了繁雜檔案的紙堆裡，變戲法似的翻出了一盒捲菸。
啪。
火焰從指縫蹦起，忽藍忽橙的焰峰吞沒菸捲的前端，幾秒後，一股混著刺鼻味道的濁煙緊隨其後。
“所以，我們的大人接下來是什麼安排？”
灰白色的煙氣順著“詭法師”的唇峰向上。
“遣返回國，參加思想教育？還是新的工作？
亦或者……祂終於放棄了我，任我自暴自棄？”
“都不是。”
A先生皺著眉，儘管搭檔了很久，他還是不喜歡煙味。
“陛下另有吩咐。”
其實犯下類似過錯的不止傑利·查拉圖一人。
戰後沒能轉變思想，依舊以強硬態度對待戰敗國原住民——也就是所謂的“臨時公民”——的帝國官僚大有人在。
這批人多是在以往事業中立下汗馬功勞的老臣，以天使家族的血裔和“戰爭之紅”的成員為主，都不是可以隨意放下的泛泛之輩。
就連前不久繼承了“夜皇”王冠，正籌備返還舊都事宜的奧爾索諾一世也免不了類似的思想。
造物主推崇融合和團結，但也不能為了勢在必行的轉型，就捨棄掉原來的基本盤，帝國上下現在對類似錯誤的態度，還是以教育和引導為主。
“你不適合行政工作。”
這是今天會面以來，傑利·查拉圖最認同的一句話。
“然後呢？”
“回到原有系統，還是情報部。”A儘可能裝作沒看到老搭檔的不敬，“不過特別行動司也面臨改革，你接手的不再是你熟悉的工作。”
燃燒的菸捲忽然一頓，傑利微微抬頭，眉頭上挑。
特別行動司也要改變倒不出他的預料。
情報工作的內容並非一成不變，不是隻有羅塞爾大帝的間諜小說裡那樣緊張刺激的冒險才叫情報工作，真正的情報人員每天要處理的東西，多半是無聊透頂且重複的。
新的局面，工作的主要側重也會隨之改變，他在意的不過新的敵人是誰。
“羅塞爾還是奧古斯都祂們？”
想了想，傑利覺得目前最不穩定的，大概就是失敗的前王族和還沒有正式復辟的古斯塔夫家族。
兩位陛下挫敗了名為“混沌之子”的邪神的陰謀，雖然不知道其中具體發生了什麼，只世人最後看到的結果來看，就是：“黑皇帝”羅塞爾復辟，因蒂斯重新回到帝制時代。
羅塞爾和兩位陛下可不是一條心。
現在或許皇帝會迫於現實的種種屈服，但以後呢？
隨著外部壓力愈發沉重，兩位陛下不得不像昔日七神一樣，把大部分的精力投入星界，地上空出的廣闊空間裡，能夠與皇帝同臺競爭的存在實在是太少了。
七神……傑利想到。
除了“蒸汽與機械之神”，地上已不再有狀態完好的序列零。
“戰神”隕落，奪取了“戰神”遺產的“黑夜女神”卻低調的反常，似乎陷入沉睡般，連教宗級別的高階神僕也不再回應。
至於神戰中另一位保全自身的“大地母神”，這位真神的狀態更為詭異，傳聞已經到了危險的地步，導致血族內部都出現了不同的聲音。
除此之外，曾經在情報部榜上有名的邪神，“惡魔君王”和“原初魔女”都緊隨“戰神”的腳步去了，死的悄無聲息，唯一能證明祂們存在過的痕跡，就只剩兩位隕落時邪異異象帶給世人的不能自己的強烈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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