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也託祂們的死亡,地上的危險呈指數級下降,除了羅塞爾和那些尚有不甘的王族,幾乎找不出更有分量的不安定因素。
強度倒是低了,局面反而更復雜了……傑利滅掉菸頭,見A先生久久不語,想自己該是猜對了,就要開口。
“不,對付祂們的另有人選。”
惡作劇般,A先生偏等了幾秒才給出答案。
血肉蠕動,一本用不知名黑色皮革裝訂的小冊子從他厚重結實的血肉中翻了出來。
傑利的目光跟隨著動作,停留在冊子的封面。
“最近突然冒出了一批……怪人。”
A先生的臉色十分複雜。
他的手指劃過封皮上的燙金文字,猶豫著要不要揭開。
“他們來歷不明,思想有悖於主流,而且構成魚龍混雜。”
“總不能都是剛剛復甦的‘古代學者’。”
傑利搖了搖頭,開著沒營養的玩笑。
冥冥中他好像抓住了點頭緒。
“讓我猜猜,這份名單來源於‘源堡’。”
說著,手指天空。
A先生微微頷首,預設了他的猜測。
“情報部很早就發現了這批人的異常,第一時間跟蹤了他們的行動軌跡,一度揪出了他們中幾個人的秘密聯絡渠道。
但還不等情報部的審訊官搞清他們的意圖,陛下就下達了神諭,並且交給了我們這份名單。”
開啟冊子,一行行名字分別排列,每一個傑利熟悉的命名風格後,是連他這位資深歷史學家都覺得拗口的長串音標。
讓他在意的是,有那麼幾個拼讀起來很像精靈的名字。
“邪神侵蝕?”
“不,更復雜。”
A先生皺著眉,首席神使臉上是傑利從未見過的扭曲。
“無形無相之主說:他們來源於遙遠的古代,其經歷的歷史早於已有記載,在第一紀之前。
這些人除了他們身處的南北大陸地區流行的本土語言,還各自掌握著一種或兩種已經失傳的死語言,這也是他們為什麼能在初期躲避情報部的監視,繼續溝通交流的原因。
主不希望我們對待他們如對待一般犯人,而是要我們中的一部分隱藏真實身份,製造巧合和偶然,合理的介入他們的生活,以嚮導的身份幫助他們融入現代的生活。
只有對於那些實在無法掌控的極端不穩定因素,才能用老辦法,簡單粗暴的一殺了之。”
從語氣中也能聽出,即使是最虔誠的二十六人修會,對無形無相之主這條近乎無理取鬧的神諭,也持著不贊成的態度。
無法掌控?
極端?
不穩定?
這些意義準確的修飾詞,現在卻讓人看不懂了。
每一個非凡者都可以被執政當局看作無法掌控的極端不穩定因素,哪怕是最開明的原南大陸特倫索斯特政府,對待不配合登記真實身份的非凡者,也是以最嚴酷的手腕鎮壓,更別提本就疏離非凡的北大陸世俗社會。
戰後的混亂還未過去,又多出一批完全不認同現有社會的古老遺民,不能用鐵拳第一時間控制起來,無疑是嚴重拖累了他們的工作。
更別說無形無相之主的神諭裡就差把“縱容”兩個字明晃晃寫出來了。
一邊是A先生愁容難展,一邊卻聽傑利·查拉圖不由嗤笑。
他也不管老搭檔的感受,笑得開心。
“哈哈。”
那張酷似格爾曼·斯帕羅的臉幾乎要扭曲了,笑聲一直持續了數秒才停止。
“哈!”
拍打著胸脯,傑利權當沒看到A先生的不滿,說道:
“這就是祂的風格,不是嗎?
而且,這樣的工作我們也不是第一次做了,我以為你不會太吃驚才對,沒想到你比我早接觸這麼久,還是沒轉過來彎。”
A先生突然一愣,血眸恍惚。
經傑利這麼一說,一些已經蒙塵的記憶漸漸鮮活。
是了,幾年前,他不正是傑利說的那般,早就身處在和今天大差不差的任務中了嗎?
不過那時的人是現在無形無相之主,而現在的這批……
A先生臉上卡在了一個滑稽的表情上,他似乎也想跟著傑利一樣沒心沒肺的笑上一通,又沒有放縱鬆散的經驗和經歷,唇角的肌肉不上不下,顯得頗為彆扭。
“你的意思是?”
“很明顯,我們的主從歷史中喚醒了祂的一批同胞。我是說,真正的同胞。”
傑利看得很開。
無非是再回到保姆的身份,反正不是第一次了。
他已經有了一份詳實的計劃,對付這些人,他算是有經驗的。
“我們不用想通其中的原理,更不用去猜那位大人是怎麼做到的,這是瀆神。”
徹底擺脫惶恐,回到了熟悉領域,一身輕鬆的傑利·查拉圖莽莽撞撞地摟過老搭檔的肩膀。
“我們要做的一直都只是那一件事。
引導,說的好聽,其實就是換了種手段,溫和一些去控制那些無知的小寶寶。
分辨其中的可塑之才,穩住沒什麼抱負的庸人,拯救幾個無法接受現實的浪子,再處決那些不知悔改的。
這就是祂希望看到的。”
傑利盯著懷裡那張好看的臉,看著柔順黑髮下血色眸子一點一點渙散,他知道:他成功了。
他說服了A。
……
“不過呢……”
出於保險起見,“詭法師”依舊謹慎。
雖然他自認讀懂了神國裡那個混蛋的真正想法,也必須再給自己找個靠譜的靠山。
而這一點,是A絕對不具備的。
“……我想,為了更高的效率、更好的結果,我們的工作還需要一位聖靈額外指導。
她必須也是經驗豐富之輩,而且份量足夠。”
趁著“三首聖堂”的腦子尚未轉過彎,心臟中塞滿慾望的惡魔輕聲低語。
“我想,我們需要也有必要把這件事告知大小姐。
她有權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