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去別的地方,去做一次反占卜。”
......
還是上次克萊恩來過的安全屋,但和上次明顯不同的是,原本空無一人的安全屋內,此時出現了數個不速之客。
穿著揹帶褲的男士、正裝配禮帽的紳士、袖口有荷葉邊的姑娘、裙子上蕾絲花邊簇擁成花朵形狀的小姐......他們懸吊在房樑上,緩慢的旋轉著,整齊朝向了一個方向,呆板的視線齊刷刷的盯上了拜訪上門的三人。
甚至連驚恐也無法完全表達,一時間,克萊恩只覺得自己彷彿回到了剛成為非凡者不久的那個雨夜,面對眼前的屍體,就如同在面對娜婭和韋爾奇屍體畸變成的怪物。
他渾身冰冷,彷彿墜入深冬結冰湖泊的裂口,只能任由刺骨的寒意浸透骨骼,吞噬光亮。
“殿下。”
“家主殿下。”
兩道相似又不同的稱呼先後響起,克萊恩身側,A先生和傑利·查拉圖謙卑的單膝跪地,右手置於胸前,拳心平舉抵在心臟前方。
他們行著從第四紀時期傳下的舊禮,不敢直視懸吊於房頂的屍體。
克萊恩呆愣的目視著兩個同伴見怪不怪的坦然,即使再遲鈍,也意識到了自己正在直面何人。
查拉圖!
“提燈天使”!
一個真正的神話生物!
他緊忙移開僅直視著就給他帶來極端恐怖谷效應的數道人影,學著A先生的動作想要行禮。
“晚上好,莫雷蒂先生。”
突然,屬於成熟男士頗有磁性的嗓音,屬於妙齡少女天真浪漫的輕柔,屬於暮年老者的含混不清一併響起,打斷了克萊恩的動作。
懸吊在最前方,一副平平無奇長相的紳士忽然離開了房梁。
“他”的脖頸後不再有無形絲線拉扯,恢復了自由,像無數正常的活人一樣,靈動自然。
“您不用這麼拘束。”
“作為主的眷者......”眼眸幽黑的紳士貼在克萊恩身前,視線掠過他的脖頸,不禁多駐足了一秒,“您有資格和我平起平坐。”
“可能現在您不會相信我的話,但我認為,最多隻要幾年,所有人都會將這當作再正常不過的事實,不會有半點異議。”
紳士啪的打了個響指,身後的數道身影一併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他”腳下的陰影擴大了數倍,像是活物的肺部一樣,有了呼吸產生的起伏。
克萊恩被這突然發生的變化吸引,下意識把目光探去,只感到一陣熟悉的,深不見底的,對血肉的渴求。
這是一個高層次的秘偶......他極為緩慢的吸了一口長氣,才回應起紳士的問好。
“很榮幸得到您的賞識和祝福,偉大的‘提燈天使’查拉圖。”
克萊恩無法從天使級的“小丑”臉上得到什麼有用資訊,只能硬著頭皮把話題扯到別的方向。
在紳士悠然注視下,克萊恩精神緊繃的將自己最近半個星期的遭遇大概敘述了一遍。
到最後,他無比誠懇道:
“我在A先生和傑利的幫助下擊殺了‘玫瑰學派’的成員,發現貝克蘭德可能還隱藏著一位他們的半神,而且很有可能已經察覺了我們的行動。”
“‘玫瑰學派’的半神......戈斯塔爾斯?”
實則早已在傑利·查拉圖舉行通靈儀式時就聽完全過程的紳士掐指一算,裝模做樣的沉默了片刻。
“他”抓緊眼前這千載難逢的機會,肆無忌憚的審視著克萊恩的方方面面。
普通到沒有任何特點的軀殼,毫無神性閃光的特性......和完全與灰霧交融,不分彼此的靈體。
主用這副模樣迴歸,確實出乎祂們所有人預料......如果不是和源堡有關的神話生物,很難看出隱藏在克萊恩·莫雷蒂這個身份下真正的意義。
這就像是弗薩克流行的套娃,將最珍重的寶物藏在了核心,外層則是普通的木殼裝飾,用來遮顏真正的價值。
回想起自己之前種種拙劣的試探,查拉圖心有餘悸的同時,還有些小小的慶幸。
祂慶幸自己及時認清了命運,拒絕了無可能的未來,對現實屈膝妥協。
“占卜家”雖然能看清一部分的命運,但即使晉升成為“小丑”,也只能在這不可違抗的巨力前無奈苦笑,這才是這條途徑的精髓。
“不用擔心戈斯塔爾斯,在貝克蘭德,除了實在無知到無藥可救的蠢貨,不會有人敢過於張揚自己的存在。”紳士淡然一笑,十分輕鬆的接受了克萊恩的請求。
“他”隨手抽出了一張裁剪精巧的紙人,輕輕一揮,那紙人便從頭到腳燃燒起來,拖出三道殘影,分別落在了克萊恩和A先生、傑利身上。
“感謝您的慷慨。”克萊恩大著膽子瞧了眼查拉圖的表情,依舊看不出什麼。
他幅度微小的幾次深呼吸,想起和A先生之前商議的內容,輕聲問道。
“那......殿下,關於‘玫瑰學派’,後續的事情還是由我們來負責嗎?”
“可以。”紳士故作沉吟,實際早已想好了對接下來走向的把控。
“他”把目光分給了克萊恩身邊的A先生和傑利·查拉圖,嗓音中蘊含的態度無聲無息間發生了改變。
“我會把這件事當作你們晉升的考察。”
“這件事涉及到‘玫瑰學派’的‘魔鬼’,會有專門的成員和你們對接,你們只需要負責調查,弄清楚戈斯塔爾斯還留在貝克蘭德的大致目的,至於之後的圍剿......。”
紳士在新生代最出色的神使和自家十代以後的血裔間短暫抉擇了幾秒。
“我會通知克斯瑪配合你們的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