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蘭依搖了搖頭道:“蓮妹,我並沒說笑。這幾個月來,我思前想後,還是認為把這宮主之位讓出來最為妥當,你們幾個不管誰來坐都比我強。”沈玉竹憤然道:“雪師姊,旁的事就當小妹我沒說。你將方才的話收回,我呢就裝作沒聽到。”
雪蘭依續道:“玉竹,你別急,聽我把話說完。我不做這宮主,是有緣由的。你們顧惜我的顏面我這心裡很是感激。可這宮主我真的不能再當下去了。
身為一派宗主,沒能護住祖師遺物。此其罪一也;慮事不周,致使眾姊妹門人無辜殞命,此其罪二也;叛徒滋事,應對無方,用人失察,險些斷送本門基業,此其罪三也。有此三罪,你叫我何面目在坐這位子?”
這一番話雪蘭依說的極其誠懇,三人心中也有計較。均想:玄女宮門人死傷過半,已然元氣大傷。若雪師姊此時退位,群龍無首,只恐往後局面愈發難以應對。
沈柳二人心下茫然起來,海棠部主丁婉秋終究年長。看事也透徹,當下勸慰道:“師姊,你說的這些心裡話句句都是自責之意,我們又何嘗不自責。按理而言,你是宮主,你說怎麼辦,姊妹們聽你的就是。可這事非但我不贊成,她們兩個和我一樣的心思。”
雪蘭依嘆了口氣道:“姊姊我年紀大了,說不定哪一日大限將至,撒手人寰了。與其日後讓你們再分神,倒不如今晚把話挑明瞭講。宮主之位,我打算讓出來。”
柳青蓮插嘴道:“萬萬不可。師姊你是知道我們玄女宮如今的情形,經此一役,人心散亂。我們三人極力想做好每一件事,總是不得其法。再這樣下去,只恐本門真的會一振不撅。”
雪蘭依微笑道:“既然蓮妹有這種顧慮,我便說說我的對策。所謂鼎故革新,方能立於不敗之地。歷來本派掌門之位,傳嫡不傳庶。要說到才能,衛無憂不在我之下。
當年師父也只是偏心於我,才將這掌門之位傳給了我。依我所見,掌門之位,理應選取德才兼備的人物勝任,方能為本派鞏固基業。革新的頭一條,便在於此。宮主之位能者居之,為防範於久持權柄,不思進取。以後每隔五年宮主的人選需要從長計議。”
三人聽罷,紛紛陷入沉思。柳青蓮皺眉道:“依著雪師姊的意思,這宮主是誰也做不到老的。”
雪蘭依道:“正是如此。掌管門派還需從嚴治之。本派門規,尚有許多不合理之處。門規只能約束弟子,不約束掌門以及各院尊主。難免有失公允。”說著,她從腳下拿出一個方盒子,對著三人開啟來看。裡面是重新修訂的門規。
沈玉竹翻了幾頁,忽然大聲道:“雪師姊這新門規里居然有讓弟子出閣這一條。”
雪蘭依道:“是啊,我思來想去,我們老了,錯過了這人世間許多美好之事,然而那些孩子們年紀尚輕,總不能讓她們這一輩子都守在這山中。”
柳青蓮也看了幾頁,紙上文字可謂觸目驚心,也不知何時起她心裡曾有過這樣的念頭,然而要說出來,終究有僭越之嫌。新門規有許多創舉,若要推行下去,還是有諸多難處。
雪蘭依看著她們三人面面相覷,緩緩說道:“若要本派基業長存,這些新規必然要推行下去。以往我也曾動過這樣的念頭,可那時有許多顧及。眼下再不推行,先祖們創下的基業當真是岌岌可危了。”
一來雪蘭依這番言語說的突然,二來所議之事幹系重大,她們一時之間無法接納,只得推說從長計議。玄女宮上上下下,吃穿用度耗費頗巨。雖然名下有田產、牧業,但已然出現生計艱難的局面。究其根本,還在於人事。九院之下,人員冗雜。加之動亂一事,宮內人心惶惶。丁、柳、沈三人看似身居尊主之位,終究才能有限。如何徹底的平息這場風波,三人也是沒有主意。
雪蘭依見她三人沉默不語,喝了一杯酒,緩緩續道:“所謂長江後浪推前浪,咱們老姊妹都這把年紀了,是該把位置讓出來給年輕人。你們以為如何?”
丁婉秋點頭道:“師姊說的不錯,我們是老了,許多事有心無力。但選宮主一事還是有些操之過急,有道是扶著太子上馬。我們是該選幾個幹練老成的弟子來好好調教。”
雪蘭依道:“秋妹之言,甚合我心。如今九院上下不過百十號人,才能拔尖的更是鳳毛麟角。這些弟子還是需要出去歷練。咱們這三十多年來自守門戶,鮮與江湖朋友往來。雖說免去許多紛爭,卻也反受其害。
有道是窮則變,變則通。大家都不想祖宗的基業交到咱們這裡便黃了吧。依我之意,咱們幾個老傢伙還要舍下老臉與其他門派重攀舊交。”
丁婉秋沉吟半晌道:“師姊說的不錯,只要能讓祖宗基業萬載長青,就算讓我將心肝挖出來,我也是肯的。”雪蘭依看著丁婉秋微笑道:“挖出心肝那自是不必,嘔心瀝血卻是要的。”當夜,待沈、柳二人走後,雪蘭依又對丁婉秋有另一番交待。
卻說蕭雲帆等人仍困在山洞之內,他們所剩的口糧也餘不多。蕭玉二人彼此謙讓,將省下的食物都留給縈兒。
一日傍晚,小狼崽旋風忽然大叫起來。縈兒湊近一瞧,地上一個西瓜大的物事蠕蠕而動。旋風伸出爪牙向那物事撲去,那物事黑黝黝縮作一團,旋風幾番撕咬,都無法傷到那物事,反而嘴巴給那物事割破。
縈兒睜大了眼睛,又驚又怕。見旋風滿嘴是血,忙抱著它安慰。而後大聲說道:“蕭叔叔,和尚叔叔你們快來看,這是什麼?”蕭玉二人忙翻身坐起,走了過來。
本章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