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雲帆來至一溪邊洗過臉,攜著馮妙卿的手穿過樹林,來至茅舍前。至善大師穿著件杏黃色的僧衣與張天師坐在一邊,範大統坐在他二人對面,花潛雲正抬起手腕給兩位客人斟茶。
“兩位前輩,晚輩來遲了。”說著,蕭雲帆向兩人見禮,馮妙卿也跟著見禮。
二人望著蕭馮二人,相視一笑。張天師撫著鬍鬚道:“蕭兄弟言重了。我和佛兄此來有二事相告。”
“大師請講,晚輩洗耳恭聽。”
眾人圍坐在一張石桌前,卻聽張天師緩緩道:“蕭兄弟,這武林盟主的交椅,天下不知有多少英雄想坐,你老弟倒好,屁股還沒坐熱就要離坐走人。貧道都替你惋惜。”
蕭雲帆麵皮微紅說道:“老天師,晚輩有晚輩的難處,還望前輩體諒。”
張天師道:“蕭兄弟你年紀輕輕就能悟到激流勇退這四個字的含義卻是難得。然而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論功業,你為天道盟開創的新局面可比昔年的君盟主;論威望,你各門各派的心目中的地位已與我等無二。倘若你在這位子上再留個二十年,將本盟的基業再鞏固一下,那時再退豈不更好?”
蕭雲帆道:“兩位前輩抬愛,晚輩受寵若驚。不過晚輩心意已決,兩位前輩就不必在勸了。”
張天師向至善大師望了一眼,續道:“似老弟這樣的人才的確難得,老弟這一走,這盟主的位子只怕要空懸一陣子了。”言語之中似有無限惋惜之意。
“”此番寧夏之役,各門各派均傷亡慘重,盟內已向傷亡弟子的家人給予撫卹。先前你老弟自掏腰包的那部分,盟中理事商議過,還是補於蕭兄弟你。”說著他從懷中取出一疊銀票放在桌上。
蕭雲帆連忙擺手道:“此事萬萬不可。若非蕭某人辨敵不明,累眾家兄弟枉死,我天道盟何至於元氣大傷。一來,蕭某罪責不小,即便那些孤兒寡婦不怪罪我,我心中尚自慚愧。二來,盟中經費本就緊張,蕭某的這部分本就是蕭某人心意,無論如何還請兩位前輩將蕭某的心意帶去給他們。”
至善大師手捻佛珠說道:“善哉,善哉!蕭居士大仁大義的確是我輩中人的楷模,若世間中多出幾個像蕭兄弟這樣的人物,天下必定太平。”
張天師又拿出兩個黃布包袱,在眾人面前一一解開。他說道:“蕭兄弟,這第二件事便是朝廷的封賞。對了,我這裡還有一封錦衣衛帶來的書函給你。”
對於朝廷的封賞,蕭雲帆並不放在心上,他接過張天師遞過的信函,撕開封皮,展開信頁來讀,馮妙卿坐在他身側也瞧了一眼。
蕭雲帆讀罷,眉頭緊鎖。侯通海笑道:“帆兒,莫不是皇帝見你立下大功,要封你個官兒做?”蕭雲帆將信遞給眾人傳閱。
原來朝鮮戰事已起,萬曆皇帝躊躇再三,調撥李如松的遼東鐵騎開赴朝鮮。錦衣衛帶來的這封信實則是皇帝的密旨,皇帝對李如松偏愛有加,想請蕭雲帆趕往朝鮮保護李如松的安危。
馮妙卿想到與蕭雲帆又要分別,心中十分不捨,但聖命難違,她當下強裝笑臉說道:“蕭大哥,李將軍是你的結義兄弟,就算沒有皇帝的旨意,你也理當去助他一臂之力。
你便安心的去,雲姨他們有我和四姝姊妹照看。你是擔心邪道的人會加害我們,以前卿兒或許會怕,可如今卿兒已非從前那個弱女子了。”
蕭雲帆握住她的手說道:“只是……”馮妙卿截住他的話說道:“你的心意我最是明白。我們你不用擔心,倒是你無論如何要照顧好自己。”
至善大師看著他們這對情侶,說道:“蕭居士,只盼你隨李將軍早日凱旋,屆時我與道兄必當討一杯喜酒來喝。”
張天師道:“不錯,這喜酒是一定要喝的。不過此去朝鮮,路途艱辛,蕭兄弟你可要加倍小心。盟內我已安排了一批高手與你隨行,供你調遣。”
蕭雲帆道:“天師想得周到,多謝。”
卻說眾人又閒談了良久,之後範大統、花潛雲親自下廚做了許多好菜待客。
次日一早,蕭雲帆收拾好行囊,與馮妙卿、華山三老、四姝揮手作別。他騎在馬上,勒緊韁繩,向眾人回望了一眼說道:“侯伯伯、範叔叔、雲姨、卿兒、四位義妹你們回去吧。”
望著馬蹄揚起的煙塵,蕭雲帆漸行漸遠,馮妙卿的心裡空落落的,眼中的淚水再也止不住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