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築基期的修士已經不會被普通的天氣變化所影響，黎君暮還是選擇用毛絨絨的外袍裹緊自己，白皙的臉陷在一片柔軟中，蹭出一個淺淺的紅印。
昏黃的霞光暈染著天空，零星的星點綴落日中，倒映在他的眼睛裡。恍惚間，與他以前看到過的景象重合。
“你知道嗎？”黎君暮語氣輕快的開口，“在我的家鄉，秋天是一個非常好的季節。”
輕快的語氣裡是沒有被主人隱藏的傷。
對故鄉的思念匯成涓涓細流，緩緩流淌。
你說，有沒有一種可能，這裡與我的家鄉擁有著一片天空呢。
“嗯，”君嘯抬起頭看著灑下的碎陽與淺紅色的雲朵，輕聲應了一聲，“很好。”
黎君暮只是一個20歲的大學生，既沒有經歷過君嘯殘酷的生活，也沒有歷經像秦九喰日那樣的悠久歲月。
他只是一個普通人。
3.
一個村莊坐落在群山之間，傍晚的陽光灑在屋頂的瓦片上，泛起一層金色的光芒，旁邊一條溪流在流淌，靜謐且安寧。
路過的兩人見天色已晚，便準備在此借宿歇息。黎君暮上前，他敲了敲一家人的門。
“您好，請問有人嗎？”
“……”
很奇怪。
明明是一派生機勃勃有生命力的樣子，卻處處透露著死寂般的安靜。
君嘯沉默半晌，“蹇卦。”
黎君暮瞬間收手。
他是知道這個東西的。
蹇卦也被稱為絕命卦，是《易經》六十四卦之一的第三十九卦，卦象乃下下卦。
《象》曰：“山上有水，蹇；君子以反身修德。
水山蹇卦上卦為溪流河水，下卦為巍峨大山，大山上有泉水、瀑布流淌，形成美好和平的景象。
然而，被水流包圍在山中，進退兩難，處境險惡。
他曾經看過一種說法。
在面對這種情況時，利於向西南行動，不利於向東北行動。但是處在這種情況下，最好是安心等待，尋找時機，不要輕舉妄動。
沒等他多想，君嘯的聲音微沉，“這個村莊已經沒有人了。”
？
“我們現在處於中州與北州的交界處，這裡已經不在管轄範圍之內。”
“所以？”
君嘯沉默半晌，看向東北的方向，“去那。”
————
黎君暮是個普通人。
他能接受君嘯在他的面前殺了妖獸——畢竟不是同一個種族的，但是眼前這一幕他是真的受不了。
淺綠色的山裡，一堆全身散發著一股令人作嘔的惡臭的屍體交疊在一塊，他們的身體不斷流淌著黃白色膿液，手指畸形，面板泛青，每個人的額頭上都印著一個深深的黑色符文。
黎君暮跟著君嘯來到這裡，他只是看了一眼便臉色瞬間蒼白，胃裡翻江倒海，噁心感充斥著整個身體。他忍不住彎下腰，試圖壓制住那股想吐的衝動。
君嘯比他的狀態強的不止一星半點，他面色如常的走進去，他沉默了很久才道，
“這些人，就是那個村子裡的村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