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鶴紛飛,日暮不思歸」
人有相思寄明月,月有倦時落棲枝。
不染塵、不記年。
記憶裡,咫尺天涯;抬眼間,天涯咫尺。
1.
宗門,建了。
弟子,招了。
解祀梧一時間陷入沉默,他總覺得還差一些什麼東西,但一時半會兒又想不起來,下意識的把癱在自己手心的毛團子倒扣在手邊。
幻年:?
坐在他身邊的謝無年忍著笑把它解救出來,幻年便得寸進尺的站在他的肩膀上,純黑色的眸子似埋怨的盯著自己的主人。
“看什麼看。”
兩人之間的距離很近,解祀梧伸手就能碰到它,他睨了一眼幻年,主寵兩個的神態倒是一模一樣。
一樣的……可愛。
謝無年壓下唇角的笑意,抬手理了理解祀梧稍亂的髮絲,黑色軟發的手感極好,和它主人又拽又冷傲的性子完全不一樣,“我等會要去深渦走一趟。”
解祀梧懶洋洋不動,任由他的動作,只是在觸發到關鍵詞時稍稍抬頭看了他一眼,“去那做什麼。”
那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哪怕是他這個好戰的人也不會去的很頻繁,畢竟太過於偏遠了,有這時間他還不如去其他州域逛逛。
他簡潔的解釋了兩句,“人皇拜託我一件事情,所需要的材料在深渦。”
“去唄。”
他打了個哈欠,隨手把書蓋在自己臉上遮擋著太陽,謝無年無奈,他溫聲道,“睡一會兒就回屋子裡去。”
“哦。”
——
每一個時代、每一個種族都會有一位身負氣運濃郁至頂點的存在,其他種族暫且不論,在氣運濃之子尚未出世之前,人族的這類人,自然叫做人皇。
不是什麼人都有資格當上人皇的,能夠被天道親自冊封的人,本身就是天賦與心性處於同類的頂尖。
當然,總有那麼一兩個比較特殊的例外。
謝無年作為當世真正的天下第一,戰力巔峰,人皇如果單單上是為了維護政權也要與他交好,況且他與解祀梧的關係非同尋常,都能接觸自然是再好不過了。
可惜解祀梧不能用常理判斷。
之前他隨口說過一句想要一個自己的小木屋,謝無年若有所思的盯著他看了片刻,不出兩日便在無枉之森深處親手造了一座小木屋。
解祀梧嘴上說著不喜歡,但其實有時間就住在那裡,曬太陽小憩,而謝無年一般會陪著他一起。
可是自從那天起,他開始了早出晚歸的日子,再加上他本身也是閒不住的性子,這也就導致他睡醒的時候經常見不到喜歡坐在自己身邊等自己睡醒的那人。
也不知道神神秘秘的在揹著他不知道在做些什麼。
某個天氣晴朗的一天,剛睡醒的解祀梧抬眼就看見了放在他手邊的流雲,以及跟著他一起睡但還沒睡醒的小幻年。
毛絨絨的亮銀色一小團團成球趴在他的枕邊睡覺,他起了壞心思,指尖毫不客氣的戳上它,被養的胖乎乎的毛絨糰子翻了個滾。
解祀梧單手托腮看著這小東西,被強制開機的幻年茫然,身上亮銀色的絨毛炸開,看上去膨脹了一倍不止。
他好像是有些嫌棄,“真胖。”
雖然是這樣說著,解祀梧讓它站在自己的肩膀上,隨手塞了一些東西給幻年,提上流雲準備出門。
之前的一段時間戰亂很多,他可以到處溜達出劍,但是自從人皇上任了以後便好了很多,所以他把打群架改成了單挑。
把九洲的人都打了一遍之後,最後發現除了謝無年沒人打得過自己,而他最近看起來很忙的樣子,沒時間陪自己練。
是以最近沒有事情可做,除了睡覺就是曬太陽,太過於無聊了,所以他要去找謝無年,看看這傢伙在做什麼。
反正他也沒說不讓自己去。
小木屋距離中州主城不遠,一息間便抵達了謝無年身邊,可是到了地方他反而卻陷入沉默,他難言的看著眼前的景象,語氣聽起來有些匪夷所思,“你這是……被人皇發配了?”
在他的眼前,城池旁,數千人在有條不紊的運著材料,城牆已經有了隱隱約約的雛形。
看他們身上或強或弱的靈氣波動,這些人顯然都是修仙者,而他們在看到站在高城之上的半神大人身邊出現了一個看不清面容,但一看實力就很強的白衣人,顯得有些驚訝。
絕對不容許外人觸碰的謝尊大人竟然允許這個人站那麼近。
聽到摯友的問題,謝無年有些無奈,“怎麼會。”
摯友的腦洞未免太大了一些,什麼話都敢說出來。
“哦,”解祀梧掃了一眼他們,聯想到之前他說的材料,大概知道了事情的經過,“人皇拜託你的事情就是造這座城牆?”
“嗯,”謝無年解釋,“中州的位置太過於特殊,如果一旦被外族攻破,便會發生不可逆轉的事情。”
中州被其他幾個州域包圍,天地脊柱蒼月亦坐落於此,地底下就是通道,絕對不能遭受任何意外。
而且建造這東西雖然麻煩,但可以獲得很多功德,假設他的預言成真,那麼親自過來一趟也未嘗不可。
“範圍?”
“整個九洲。”
“?你瘋了還是人皇瘋了,”解祀梧就像是聽到了什麼玩笑一樣,“這種材料只有深渦以及外域才有,除了你我其他人拿不到,且九洲如此廣袤——”
他說到一半頓住了,解祀梧臉色不好,他冷哼一聲,轉身準備走了,“隨你。”
他差點忘了眼前這位可是謝無年,怎麼可能大發善心做浪費時間的事情,除非又是有什麼瞞著自己的計劃。
謝無年就知道會是這種結果,他熟練的拉過這人的衣袖,微微軟下語氣,“別生氣,是我不好,等結束了我陪你去玩好不好?”
“……關我什麼事。”
這樣說著,解祀梧的臉色依舊不好,幻年感受到了他的情緒,蹭蹭他的肩窩。
可謝無年聽他這麼說,便知道自己已經把人哄好了。
“蜀楹鶴呢?”
他這個時間應該是剛剛睡醒,按照以往的習慣是先去找蜀楹鶴才對,怎麼會這麼快就來到這裡。
“他有事,”解祀梧戳了戳幻年,語氣陰陽怪氣,“這不是看謝尊大人每日忘了回家,我特意來看看你有沒有出事嗎。”
解祀梧的脾氣聽起來好像是好了特別多,各個方面攻擊力都極強的人,現在竟然只是陰陽而不是直接罵他,有進步。
“……”但是他現在選擇換一個話題,“你要去見一見人皇嗎。”
“我見他做什麼?”解祀梧聽到此話,拒絕的乾淨利落,“不去。”
自認識一個人起,便在冥冥之中結下了因果,這種代價可能微不可察又可能影響巨大,與皇這個字眼沾邊的存在接觸沒什麼好處。
解祀梧一般是純打架,反正除了謝無年沒人打得過他,不用記手下敗將的名字便免了很多麻煩的東西和事情。
所以他到現在沒有見過人皇一次。
得到了預料之中的答案,他也沒有太大意外,只是依舊拉著他的袖子溫聲道,“你現在要去玩嗎,我陪你。”
“那下面那些人怎麼辦。”
“這座城牆已經有大致雛形了,他們知道後續的工程,不用全程看著。”
解祀梧老嘴硬心軟的人了,“……我去外域,你沒事就跟著,別礙我事就行。”
“話說那座城取什麼名字,”
路上,他似乎是想起來了什麼,隨口一問,建造這種造福千秋萬代的東西的人,取名權理應在他身上。
謝無年笑了笑,“雲枉。”
雲枉城。
————
修仙界的時間最不值錢,不知不覺間時間便過去了數日,建造那城牆的都是修仙者,速度很快。
解祀梧第二次去時已經完工了大半。
說起來,自從四大古族混戰之後,現任人皇還是第一任,這也從側面說明天地間的氣運開始迴轉,天道正在修復因大戰而出現的漏洞。
新的時代有出現的契機了。
天宮的規則制度已經逐步完善,現已有弟子百餘人,皆是在推演一方面的天才,謝無年這個甩手掌櫃露的面還沒有他多。
他現在替他來看一眼程序,謝無年說是有事去西州一趟,不過他沒想到的是,這一趟出去,這人還能憑空帶回來一個徒弟。
還是天氣晴朗的一天,解祀梧還是剛剛睡醒,抬眼間,銀白色的髮絲垂落在他的眼前,還沒怎麼清醒的他貼了上去。
“回來了?”
謝無年順勢摸了摸他的軟發,他半眯著眼十分順從——這人也只有在不怎麼清醒的時候才會這麼乖。
他語氣很輕,像是怕驚醒他,“我剛回來,沒多久,你接著睡,睡醒了跟我去天宮一趟。”
“不睡了。”
睡眠這種行為連練氣期的修士都不需要,更別提解祀梧這個境界了,這東西於他而言只是一個單純用來打發時間的調劑品而已。
抬手拍開鬼鬼祟祟的指尖,解祀梧按了按太陽穴,有些頭疼……難道是睡得太多了?
頭疼,所以連帶著脾氣都不是很好,他斜睨了一眼謝無年,“又去那做什麼。”
“咳,”他掩唇輕咳一聲,不知道為什麼有些心虛,“昨天我在遊歷之時,在西州發現了一個天賦不錯的小傢伙。”
“嗯,然後?”
“然後我便收他做了徒弟,”這句話說完,謝無年竟然有些莫名的緊張,他看著面無表情的好友,小心翼翼的拉起他的手腕,“我帶你過去見見他?”
“你徒弟,我見他做什麼?”解祀梧嗤笑,“怎麼搞得跟我收徒一樣。”
這麼說這,他用另一隻手指了指因睡覺而散開的黑髮,毫不客氣道,“紮上。”
很少有人知道,解祀梧其實是不會扎頭髮的,哪怕是最簡單的束髮也不會。
觀察了片刻,見他不像是有生氣的模樣,謝無年很是順從的坐在了他的身後,簡單的幫他紮了個高馬尾。
“那現在去?”
“去唄。”
中州距離西州並不遠,對於他們來說也就一眨眼的事情,幻年一如既往的站在解祀梧的肩膀上,好奇的看著自家主人和另外兩個不吱聲的人。
解祀梧絲毫不見外的直接坐在象徵天宮宮主的位置上,謝無年在他旁邊微微低垂著眼,在他們的下面,是身著藍色弟子服的佐羽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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