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清洛不是沒想過讓劉嬤嬤混出寧府去找廣平王求救。
寧府已經落了鎖,就算劉嬤嬤跟門房有關係,這個時辰,又是蘭院被看管的時候,劉嬤嬤總歸是蘭院的人,再好的關係門房也不可能放劉嬤嬤出去。
況且讓寧夫人知道了是劉嬤嬤去廣平王府通風報信,就算是她跟晚娘都平安了,劉嬤嬤也是必死。
可喜鵲就不一樣了,喜鵲可是主院的一等大丫環,可以隨時出府辦事。
寧清洛聲音輕得像嘆息,眼中卻閃著狼一般的光。
“你若想晚娘性命無憂,就現在去廣平王府尋來廣平王。”
喜鵲怔了一下,垂眸道:“奴婢從未去過廣平王府,廣平王更不認識奴婢,奴婢怎麼去尋?”
“你就說你就我院裡的人,我又性命之憂,廣平王應該會見你。”寧清洛想了想,又道:“就算見不到廣平王,也要想辦法見到十公子葉從斤。”
喜鵲聲音平靜的聽不出絲毫波瀾:“寧四小姐這是要害死奴婢,若是讓夫人知道是奴婢去找的廣平王,奴婢豈不是死定了?”
寧清洛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你是母親的人,又是一等大丫環,隨便找個理由就能出府,只要不承認去過廣平王府,出府後自己安排好時間跟證人就行,況且你現在也不在紫檀院,母親應該也不會懷疑到你的頭上,至於找什麼理由,那是你的事情。”
喜鵲緩緩抬起眼,略帶疑惑的看向寧清洛:“您就這麼確定奴婢會幫您?”
“你出現在這裡,除了不見晚娘出事,我想不到別的理由,想要救人總得賭一賭,博一博,救人哪有那麼容易的。”
寧清洛慢條斯理地撫平衣袖上並不存在的褶皺,唇邊浮起一絲似有若無的笑。
“若是我猜錯了,你不必幫忙,我也不需要去什麼紫檀院湊這個熱鬧,個人有個人的緣法跟命數,只能是看晚娘今夜該不該絕,晚娘不過就是我父親的一個妾室,我倒是無所謂的,就是不知道晚娘還能等多久。”
說罷,寧清洛就抬腳要回蘭院。
喜鵲趕忙扯住了寧清洛的袖子:“奴婢去!”
另一邊,寧夫人在紫檀院肆意發洩著。
月色如刀,夜風驟緊。
院中,廣平王府跟來的嬤嬤與小廝個個被粗繩捆縛,跪成一排,堵著嘴,喉嚨裡擠出支離破碎的嗚咽,卻被護院粗暴按住,掙扎不得。
那裡,晚娘被兩個膀大腰圓的護院押跪在石階前,纖瘦的手臂上橫亙著幾道發紅的劃痕,衣袖被利器撕裂,血絲滲染,如暗紅的蛛網勾纏在素色衣料上。
而他們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晚娘受虐無能為力。
他們死死盯著院中央的方向,額角磕在地上,撞出鮮血,希望寧夫人能放過他們的主子。
晚娘的鬢髮散亂,金釵斜歪,一滴血珠自嘴角滑落,順著下巴滴在繡著芙蕖紋的衣襟上,把原本清雅的碧色染成了一種妖異的暗紅。
寧夫人居高臨下,眼底淬著毒,每個字卻似刮骨剔心的薄刃,湊近晚娘的耳側,譏諷地道。
“你這個下賤的狐媚子,仗著夫君的寵愛肆無忌憚。”
晚娘睫毛輕顫,唇抿得發白,眼神卻倔強而鋒銳,剛抬眸欲辯解。
“啪!”
猝不及防的一記耳光,狠狠甩在晚娘的臉上!
晚娘被這一巴掌帶得偏過頭去,烏髮飛散,半邊臉頰瞬間紅腫浮起,嘴角的血線愈發鮮豔,順著下巴往下滴。
“藏在外頭時,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寧夫人眯著眼,指尖捏住她下巴,猛地掰正她的臉,指骨狠掐進她皮肉裡:“可你竟敢進寧府,覥著臉出現在我面前,還敢跟我搶女兒!”
眼底暴戾泛起,又是一記耳光。
晚娘的唇角徹底撕裂,血珠濺開,有幾滴飛落在寧夫人的珠履上。
寧夫人低頭看了一眼,忽地陰笑,一腳踢開她染血的裙角:“呵……怎麼,現在不裝啞巴了?”
晚娘胸口劇烈起伏,卻仍緊咬牙關,無聲冷笑。
寧夫人眼底狂怒乍現。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安的什麼心,你就是想讓我難堪,想挑撥我和女兒的關係,想看我被你踩在腳下!”
寧夫人嗓音陡然尖利,一把揪住晚娘的頭髮,迫使晚娘仰頭。“於晚娘,做你的春秋大夢,你早就不是是什麼書香門第於家貴女,你的家族早就沒了,你也不再是什麼太師千金,你不過就是個教坊司裡出來的下賤胚子!”
話音未落,又是一巴掌狠狠扇下。
“砰!”
晚娘整個人被掀翻在地,額頭撞在石階上,血花迸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