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賬本,倒是看不出什麼。”
每一筆進出,都記得清清楚楚,滴水不漏。
劉明德見狀,臉上的愁苦快要擰出水來。
“殿下,那眼下這般境地,可如何是好?微臣實在是……束手無策了。”
宋朝陽忽然上前一步,聲音清脆。
“劉刺史。”
“在這鹽田並非由你全權負責之前,那兩位被押解上京的管事,可曾送回江南?”
“又或者說,他們犯的,究竟是何罪名?”
宋朝陽話音剛落,周遭的空氣似乎都凝滯了一瞬。
劉明德臉上的愁苦僵住了,眼底飛快地閃過驚慌,隨即又被他很好地掩飾了過去。
他沉吟片刻,對著宋朝陽,緩緩搖了搖頭。
“回宋姑娘,那兩位管事,自打被二皇子的人帶走後,便再無音訊。”
“微臣……微臣也只是一介地方小官,只聽說是上面的人下的令,至於他們究竟犯了何罪,實在是一概不知啊。”
他將自己的姿態放得極低,言語間滿是卑微。
宋朝陽清澈的眼眸靜靜地看著他,沒有再追問。
是了,和夢裡對上了。
夢裡的她遠在京城,對江南之事只聞其名,不知其詳,最終落得滿盤皆輸。
可如今,她就站在這片藏汙納垢的鹽場上。
局勢,已然不同。
宋朝陽不動聲色地向後退了半步,纖細的手指悄然扯住了韓雲燁的衣袖。
她微微側過頭,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輕聲開口。
“看來,要給我父親去一封信了。”
“就說我們已查到些許線索,讓他那邊,先想辦法穩住皇上和二皇子。”
韓雲燁深邃的目光落在她沉靜的側臉上,眸色微動。
“你可是想到了什麼法子?”
宋朝陽的下巴輕輕抬起,她的視線若有似無地掃過不遠處的劉明德。
“尚不能確定。靜觀其變。”
韓雲燁立刻會意。
他眼底那絲不耐早已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了然的興味。
他轉過身,重新踱步到劉明德面前。
“此事,我已大致瞭解。我會想辦法解決,你無需過慮。”
他語氣平淡,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權威。
劉明德見韓雲燁的態度似乎有所鬆動,緊繃的神經稍稍放下,連忙躬身上前。
“殿下與宋姑娘一路奔波,想必也乏了。”
“這鹽場旁邊,便是微臣等人平日歇腳的莊子,不如……請殿下移步,用些便飯,也好稍作歇息?”
韓雲燁瞥了宋朝陽一眼,見她神色淡然,便應了下來。
“帶路吧。”
二人隨著劉明德,來到鹽場旁的一處莊子。
說是莊子,卻簡陋得有些過分。
院牆是夯土的,幾間屋子的屋頂上,瓦片都有些破爛,顏色深淺不一,顯然是東拼西湊修補過的。
這模樣,比之街上尋常百姓的屋舍,竟還要不如。
宋朝陽秀氣的眉頭微微蹙起,眸中閃過複雜。
“劉刺史,你們平日,便住在此處?”
劉明德像是被戳到了痛處,臉上露出一抹羞愧之色,長長地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