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內傳來惡臭的酒氣,地上撒出的零碎麥麩,顯然早已轉交他人之手,救命用來的糧食,被換來了半斤酒水。
“陸中平,你瘋了?這是陸家所有人的口糧,你拿去換酒喝?”陸豐鳴走上去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襟質問道。
滿臉酒氣的陸中平卻滿不在乎,甩開陸豐鳴的手。
“人生苦短及時作樂,好二弟,你也來嚐嚐這酒。”
說完還將酒杯遞給了他。
“啪嗒!”
陸豐鳴一巴掌拍開了酒杯,怒目中少的看著眼前這位好大哥。
“你到底還要昏頭到什麼時候。”
“不就是一袋麥麩嗎?你就這麼跟你大哥我說話的?你小點聲,都不怕……嗝,都不怕被鄉親們聽到笑話。”
陸中平表現得卻極為輕浮,似乎沒在意這保命的口糧關乎著一個人的性命。
“你!”此刻的陸豐鳴已經被氣的說不出話。
陸家祖宗餘蔭,就出了陸中平這麼一個秀才,家裡幾乎把所有的希望都寄託在了他的身上。
也就是為了照顧他讀書,才同意分家,給他置辦了一處安靜的地方。
可他考了兩次沒有中舉,就整日酗酒度日,甚至連自己的地都賣了,還藉口是為了更加專心讀書。
可現在,看看這一攤沒用的爛泥,哪裡還有一點讀書人的模樣。
“混賬,你要欺兄辱節,敗壞陸家名聲嗎?”門口突然傳來了婦人的聲響。
轉眼望去,陸中平的老婆徐翠香已經站在了門口。
她滿臉油光,比起上次見她的時候好像還胖了一些,絲毫看不出大災之年該有的模樣。
“嫂嫂,你這話說的是不是過分了?兄長如今這副模樣,還不都是拜您所賜?”
徐翠香原本是馬家老夫人的丫鬟,老夫人病故後,馬家嫌晦氣,將她嫁給當時剛剛考上秀才,風頭正盛的徐中平。
而她嫁過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慫恿自己那個好大哥分家!
聽著陸豐鳴的冷嘲熱諷,徐翠香卻僅僅只是冷眼一橫。
“好好搞清楚自己的身份,咱們現在已經分家了,我家的事情,還輪不到你來管。”
“這麼說,家中活口的麥麩,也是你私下將其售賣,換取酒錢給我這位兄長咯?”
此話瞬間令徐翠香啞口無言,畢竟現在這個年頭連吃口飽飯都難,哪裡還有人會傻到把食物換成酒。
可若是說她這位嫂子什麼都不知情,那恐怕就沒人信了,這件事情,只要去問問商販便可知曉。
“既然是你,那就好辦了。此事誰對誰錯,就交給我爹定奪!”
說完,陸豐鳴轉頭將此事告知。
而聽聞這些說辭的陸文才,卻有些質疑。
“你是說平兒偷走你的麥麩,換取酒錢了?”
“此事,過問商戶便可知曉。”
陸文才思索片刻,只是稍加遲疑便開口說道:“一袋麥麩而已,等雯雯出嫁,我賠你十袋小米。”
這樣的答覆,讓陸豐鳴眉頭緊皺,心裡也隱隱有了一絲不太好的預感。
他強忍住心裡的預感,還是硬著頭皮說道:“爹,於公,大哥偷拿糧食換酒,這是偷盜,你身為官差,怎麼能夠不管不問?於私,同為陸家的子女,你這麼袒護他,不僅令人寒心,可有曾想過三妹的意願?可曾想過娘下去的時候,讓你照顧好我們兄妹的話?”
“閉嘴!”
陸文才怒目圓睜,憤恨的眼神充滿威嚴。
“注意自己的身份,你是庶出,這不是你能管的事情!雯雯必須嫁給馬家,這是老子說的!”
此刻,陸豐鳴心中一片冰涼。
果然!
自己這個便宜老子,恐怕在知道麥麩被偷的一瞬間就猜到是誰幹的了。
甚至他不僅默不吭聲,反而還故意隱瞞,就只是為了再巴結一下馬家這個大腿!
對這個家,以及這個世道最後一絲幻想也徹底泯滅。
緊握氣憤的拳頭,此刻已經緩緩放開。
因為爭執,憤恨,沒有絲毫作用。
你們管不了的事,我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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