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reyouok？”路明非湊到諾頓身邊問，頗有點可憐的意味。
也確實可憐，這老哥正好撞上來了興致的米拉，跟皮球一樣被翻來覆去地玩弄，不僅身體僅剩的力量被耗得一乾二淨，作為龍族君主那驕傲的小心臟更是受到毫不留情的摧殘。
“No。”那殘破的龍軀傳來輕聲的回應。
“……你別no你別no，再no要換成我受不了了。”路明非頭疼地打斷。
“呵，古老而偉大的血緣被否定與碾碎後，這螢火般短暫的記憶就不斷湧出來……而我，也已沒有餘火去壓制或驅散。”諾頓看著天幕，帶鱗的嘴角微微勾起。
“那星際頻道真正第一高手的名字想起來了嗎？”
“羅納德·唐。”
“我靠，不要臉！”路明非跳起來：“合著龍鱗還順便增加臉皮厚度是吧！”
“不管你有沒有隱藏實力，又沒有在那個遊戲真正擊敗我。”諾頓淡淡回道，起碼在這件事上他還能維持驕傲。不過他自己也有些疑惑，為何要在意這種事。
路明非啞口無言，好像還真是這個道理，什麼真正實力、沒發揮好，不就是最普遍的菜鳥嘴硬麼。嘖，等著，以後一定接上滑鼠好好殺這貨幾次。
“哎，不管怎麼說，現在的你可算能好好說話了。”路明非一屁股坐在青銅平臺上，與旁邊的的龍王一起看著天空。
焰痕，殘燼，始終暖色的混沌天幕，偶爾劃過的渺遠流光，不激烈廝殺的話，這青銅城的最後景象還挺有韻味的。
“老唐，你一直念我是什麼無與倫比的屠龍者，是不是覺得，我是那些混血種裡脫穎而出的精英啊？”路明非稍稍後仰，用手撐在平臺上：
“我鶴立雞群，隨便伸個腿兒就能踢得小雞們‘咯咯咯’地叫大佬？”
“不是麼？在你看似平庸的時候，早有命運的線織好了道路。”諾頓只是躺著，瞳中僅存的金焰燭火般搖曳：
“不管是改天換地前的古老紀元，還是被混血種掌控的現今時代，這個世界從來都在那些位於頂峰的人眼中……你的強大命中註定，因為他們想要你成為這樣。”
“呵呵，這麼一說，咱倆原來的軌跡還真挺規律的。”路明非也躺下來，跟諾頓並排著，將兩根食指伸出來。
“我是沒爹孃管的缺愛屁孩，唯一的精神支柱是暗戀的女神陳雯雯，但她喜歡的卻是別人。”
“你是沒爹沒孃的失憶孤兒，漂了個大洋流落到美國長大，靠著在暗網做賞金獵人渾噩度日。”
“然後兩條敗狗透過遊戲認識了，臭味相投，成為難能可貴的，朋友……”
“你當我是朋友麼？”路明非轉過頭：“就說你只有老唐記憶的時候。”
“……”
“在那個微不足道的時間節點，以一般人類的評判標準來說……可能算吧。”諾頓淡淡地說。
“……你個大老爺們兒傲嬌個der啊。”路明非把腦袋轉回來，撇著的嘴卻漸漸揚起來。
他很高興。但不能說，說了就有點矯情，丟份兒。
“在網上認識後，按照你說的命運的軌跡，我們線下相遇就會在卡塞爾學院……雖然我說過去美國後要請你吃大餐，但因為封閉式管理嘛，出去又都是緊迫的事，就一直沒兌現。”
“這無關緊要。”
“這相當重要！對朋友的承諾誒，還是就那麼兩個的珍貴朋友。”路明非嘟囔。
“然後，就真跟設定好的一樣，”他繼續說，自己似乎也有些驚奇：
“兩條敗狗一個知道自己成了混血種而入學，一個作為賞金獵人被高價任務勾引，在對學院危險的入侵中重逢。”
“事到如今你也清楚了吧，卡塞爾學院為了徹底殺死你，引你到被強行破殼的弟弟身邊，目睹他的慘狀。”
“而設定好的劊子手，就是我。”
“——”
“但我拒絕了，甚至召來火龍將康斯坦丁送走。”
“所以你是，他的爪牙？”諾頓慢慢轉過頭，面容逐漸冰冷。
“爪你妹，不管你被誰的話語刺激了，用你現在不知道是不是37度但起碼沒有100度燒開的漿糊腦子好好想想，我，像是被誰驅使的陰謀家麼？”
“我直接就能幹爆你啊，幹嘛費那些功夫？”
“……”
諾頓雖然心裡很不爽，但事實擺在面前，一時還真找不到反駁的理由。
“所以從那一刻起，你我原本的軌跡就已經亂了，因為我自己的意志。”
“……自己的。”諾頓垂眸。
他竟敢這麼說，作為卡塞爾學院的學生，作為精英屠龍軍隊的一員，作為整個世界的、與龍有著不死不休仇恨的混血種裡的一員，說“自己的意志”。
“當然是自己的意志，不然今晚，我便會是真正的‘屠龍者’。”路明非嘆了口氣：“我很可能會親手殺了你……然後毫無意義地感慨著：”
“哇，好悲傷，老唐竟然是龍王，老唐死了，那個陪我打星際、願意花一整晚教我英語面試的朋友再也看不見了……好難過。”
“呵，呵……”路明非控制不住，嘲弄又悲涼地笑了兩聲，光是想到那個場景，就讓他心裡有些絞痛。
諾頓也不禁盯著旁邊突然感性的男孩，瞳中搖曳的火焰映出那悲哀的神情時，不知不覺淡了些。
“但是老唐，我終究沒有成為那副模樣，那副迷惘、怯懦，被所謂命運操控著殺了朋友後，只能默默悲傷的樣子。”路明非顫動的眼睛定住了：
“因為在更早的時候，我就已經做出了生命中最重要的抉擇——接受米拉波雷亞斯的邀請。”
“由此，既定的命運線將被全部斬斷。”
“……可你不能保證自己是不是落入另一條設定的道路。”
“不，不，你還不明白麼，重要的是第一次的抉擇啊！只要你開始想要貫徹自己的意志併為之拼盡全力，那倒下的命運只會不斷堆疊——最後，哪怕是米拉波雷亞斯想要帶來悲傷，那作為怪物獵人的我也能將其討伐！”
諾頓沉默了，若獵人甚至敢向那一恐怖的存在宣戰，還會有什麼所謂的命運能夠將他動搖？
“然後現在你也看到了，貫徹自己意志的我來到你的身邊，擊碎你自以為是的命運，以朋友的立場，贈予你一次重新選擇的機會。”
“夠意思吧？交到我這樣的朋友你就偷著樂吧，哼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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