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傳旨副將唸到一半,目光掃過挺立不動的李景隆,眉頭微蹙。“朕聞李卿自奉命出征以來,忠勇可嘉,排程有方,連戰連捷,致使賊勢頓挫,國威大振!”
“此皆李卿運籌決勝之力也,朕心甚慰,特賜黃金千兩,宅地百頃,以彰爾功!”
“望李卿不負朕望,乘此銳勢,再鼓餘勇。賊首朱棣,竊據北平,負隅頑抗,實為國賊。”
“爾當親率大軍,星夜兼程,直搗北平,務必一鼓作氣,蕩平逆巢,擒斬元兇,以安社稷!”
“欽此!”
聖旨讀畢,李景隆的眉頭已擰成死結。
他萬萬沒料到,朱允炆竟還執著於直取北平的速戰之計!
可他心裡清楚,平燕之戰哪有這般容易?貿然進軍北平,先不論成敗,單是攻克涿州、居庸關、永平、雄縣幾處關隘,就得填進去多少性命?
見李景隆久久不動,跪了半晌的郭英、盛庸和福生都遲疑著側過頭。
郭英眉頭一蹙,假咳一聲想提醒李景隆接旨,但李景隆卻仍如樁子般立在原地。
“景帥?”副將嚥了口唾沫,小心翼翼輕喚一聲。
李景隆這才回過神,緩步上前接過聖旨,看都沒看便遞給起身的福生。
“景帥,耿老讓末將問一句,陛下旨意已明,您打算如何決斷?”副將湊近,刻意壓低了聲音。
“井陘關一戰,我傷勢未愈,怕是難以遵旨率軍直取北平了。”李景隆眯起眼,“回去告訴耿老,讓他如實奏報京都。我身子不適,還得在此多休養些時日。”
副將臉上掠過一絲苦澀,卻不敢多言,只能躬身應下,隨即告辭返程。
他本是奉耿炳文之命來接李景隆回真定的,如今看來,只能獨自回去覆命了。
“抗旨不尊,是為大逆...”郭英望著遠方,嘆了口氣,神情無奈,“景帥如此做,不光會激怒陛下,還有都察院的言官,甚至朝中盤根錯節的各方勢力!”
“無論戰事勝敗,定會有無數人站到你對面,值得嗎?”
時至今日,他早已打心底認可李景隆的能力,也曾親眼見他兩度救井陘關於危難。
可為官者總有身不由己,自古皆然。
“不是還有人站在我身邊嗎?”李景隆笑了笑,轉頭看向滿臉擔憂的郭英,“郭大統領打算站在哪邊?”
郭英看他一眼,稍作遲疑:“只要你做的是對的,我便站在你身邊。死都不怕,何懼莫須有的罪名和宵小搬弄是非?”
李景隆心中一暖,轉頭看向王忠方才站立的方向,卻發現那裡早已空無一人。
直覺告訴他,這道不合時宜的聖旨突然送到北境,定是王忠在給京都的奏報裡說了些別的。
“景帥,您當真還要留在此地?”盛庸並未離去,望著神色凝重的李景隆,滿眼憂色。同為武將,他深知一道聖旨對統帥決斷的干預有多無奈。
“你也回去吧。”李景隆點頭,轉身向住處走去,“告訴耿老,繼續堅守真定。還未到決一死戰的時機,燕軍定會再來,守株待兔即可。”
“再替我轉告黃茂,不許懈怠。否則下次燕軍來犯,就讓他提刀上陣!”
“最後的決戰,必在真定,也只能在真定!”
他從真定城開始揹負罵名,便該在真定城徹底了結。
盛庸望著李景隆略顯沉重的背影,皺了皺眉,隨即轉身匆匆離去。
他知道景帥為這場戰事揹負了多少,也清楚屢次抗旨會面臨什麼,可他無能為力,只能按景帥的吩咐,讓真定上下一心,嚴陣以待。
...
七日後。
校場旁的觀臺上,李景隆與郭英鄰座而坐,一同審視著校場中操練的上百名將士。
為穩固北境防線,李景隆已命真定火器工坊加急趕製了一批火器,分別送往井陘關與齊峰峽。
“今時不同往日。”郭英搖著頭,眼中滿是震撼,“親眼見了這些火器的威力,才知刀劍與肉身有多麼不堪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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