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成安瞬間皺緊了眉頭,臉上閃過了一抹詫異,但卻緊閉著嘴巴,一個字都沒說。
李景隆沒有廢話,直接看了福生一眼,自顧自的又開始為自己倒茶。
福生握著帶血的匕首上前一步,直接伸手揪住了董成安的右耳!
窗外的風不知何時大了些,捲起幾片落葉撞在窗欞上,發出細碎的聲響,像是誰在暗處竊竊私語。
“是!”董成安渾身一震,急忙應聲,冷汗混著臉上的鮮血順著鬢角直往下淌,浸透了破爛的衣領。
匕首從他右耳旁挪開的瞬間,他才敢大口喘氣,胸腔裡的心跳聲像是要撞碎肋骨。
李景隆嘴角勾起抹冷笑,衝福生擺了擺手,“外面都在傳你只是他的門生,為何又跟私生子扯上了關係?”
“門生之說...”董成安緊鎖眉頭,聲音裡帶著幾分自嘲,“不過是掩人耳目的幌子罷了。”
他喉結滾動著,像是在吞嚥苦澀的回憶:“我本是父親與府中丫鬟私通所生,府中主母生性多疑,手段更是狠辣,對著我母親百般折辱,最後硬生生把人逼死了。”
“父親怕事情鬧大損了名聲,礙了前程,打我記事起就把我扔出了尚書府。”
董成安低頭看著地上的血漬,聲音越來越低,“直到成年那年,他忽然派人尋來,說願與我相認,還保我日後官運亨通。”
“打那以後,我便成了尚書府的常客,但對外只說是他的門生。”
李景隆聽完不禁唏噓,眉峰蹙得更緊,瞥向董成安的眼神裡帶著幾分探究。
這人說起殺母之仇時竟能如此平靜,彷彿在講旁人的故事。
他冷笑一聲,繼續開口:“尚書府與你有殺母之仇,從小又把你棄之門外,你竟能忍下?一口一個父親叫得親熱,不覺得噁心?!”
董成安忽然慘笑出聲,笑聲裡裹著說不盡的悲涼:“若你打小也被趕出家門,顛沛流離,人人見了都能踩一腳,你就知道活著該有多難。”
他抬起頭,血汙糊住的眼睛裡閃過一絲決絕:“人死不能復生,就算我不認齊家,母親能活過來嗎?”
“跟著他,至少沒人再敢欺辱我,還能讓我走上官場步步高昇——我不後悔!”
說到此處,他忽然挺直脖頸看向李景隆,神色凝重如鐵:“該說的我都已說了,你到底想怎樣?”
“你究竟是誰?!”
“殺母之仇都能拋在腦後,你這樣的人,簡直愧為人子,豬狗不如,該殺!”李景隆眼中騰起無名火,鄙夷的目光像針似的紮在董成安臉上。
可是董成安卻並不以為意,臉上不但沒有絲毫悔意,反而還露出一抹貪婪的冷笑。
“你可還記得,曾往北境運送過一批發黴的糧草?”李景隆眯了眯雙眼,猛地一拍案几,茶盞裡的水濺出半盞。
“北境糧草關乎朝廷命脈,以及數十萬南軍將士的性命!你竟為了湊齊朝廷的納糧指標,以節省開支為由在糧草裡動手腳?安的什麼心?!”
這話如同一記驚雷劈在董成安頭頂,他霎時面如死灰,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
再想起方才蕭雲寒對李景隆的恭敬模樣,瞬間臉色蒼白,整個人抖得像秋風裡的落葉。
“你...你是曹國公?!”
“你可知罪?!”李景隆沉著臉,目光如冰錐般刺向董成安,厲聲喝問,全然不顧他臉上的驚恐。
“下官知罪!”董成安“咚”地一頭磕在地上,額頭撞在青石板上發出悶響。
手腳被綁著的身子失去平衡,磕下去就再也撐不起,只能趴在地上不住顫抖。
“都是下官糊塗!一心只想討好朝廷,竟不知得罪了國公...”
“求國公高抬貴手,給下官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他的聲音裡帶著哭腔,混著血沫子從喉嚨裡擠出來,聽起來格外悽慘。
“以次充好,罔顧北境安危,此罪形同謀逆,死罪難逃!”李景隆冷冷地看著他,眼底殺意翻湧。
“但你還有個機會,說出是誰指使你的,我便留你一具全屍。”
“否則,我會讓人把你活生生折磨死,直到你流盡最後一滴血。”
董成安渾身抖得更厲害了,恐懼像藤蔓似的纏住他的心口,勒得他喘不過氣。
可他卻再次陷入沉默,額頭抵著冰冷的地面,許久不肯出聲。
李景隆眯起眼,眼皮輕輕一抬,朝福生遞了個眼神。
福生立刻會意,提著匕首上前一把將趴在地上的董成安拽了起來。
鋒利的匕尖抵住他的肩頭,冰涼的觸感透過破爛的衣衫滲進去,激得董成安又是一陣哆嗦。
“我這兒有種手段,”福生湊近董成安的耳朵,嘴角噙著絲殘忍的笑意,聲音壓得極低卻字字清晰,“能不費吹灰之力卸下你的整條胳膊,只傷皮肉,不傷半分骨頭。”
他頓了頓,看著董成安驟然緊縮的瞳孔,緩緩補充:“但你會生不如死!想試試嗎?”
話音未落,福生手腕稍一用力,鋒利的匕首瞬間刺破衣料,穿透皮肉,精準地插進董成安肩頭的骨縫裡!
“呃啊——!”董成安疼得渾身痙攣,鮮血順著傷口汩汩湧出,瞬間染紅了大半衣襟。
豆大的汗珠順著臉頰滾落,砸在地上暈開一小片深色的水漬。
“準備好了嗎?”福生臉上掛著詭異的輕笑,手腕緩緩發力,匕首在骨縫裡慢慢攪動。
“我...我說!”被極致的恐懼和疼痛籠罩的董成安終於撐不住了,顫抖著大聲嘶吼,聲音裡帶著徹底的崩潰。
坐在椅子上的李景隆正慢條斯理地搖晃著手中的茶杯,聞言抬眼看向面如死灰的董成安,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無的戲謔冷笑。
茶盞裡的茶湯晃出圈圈漣漪,映著他眼底深不見底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