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寶瞬間大驚失色。
“謝遠!是吳提學和那個新科案首李威!”他緊張得聲音都變了,“這李威不是南陽城有名的草包嗎?怎麼突然開竅了?現在吳提學親自帶他來拜訪祖父,這陣仗也太大了!要是他們問起你……”
他雖然不知道謝遠替考之事,但也隱約覺得李威的案首名頭有異,更擔心吳提學這種老狐狸,會看出謝遠和“權謀對弈”這種奇物的不同尋常之處,從而節外生枝。
他急得團團轉:“這可怎麼辦?”
謝遠眉頭只皺了一下,便迅速恢復了鎮定。
他快步走到唐太傅身邊,壓低聲音,飛快地耳語了幾句。
唐太傅聽完,渾濁的老眼中閃過一絲讚許的笑意。
他撫了撫鬍鬚,對謝遠笑道:“小先生不必驚慌,此事交給老夫即可。”
他朝一旁的僕從使了個眼色。
“你先帶小先生去後堂的暖閣品茶,那裡清靜,還有幾本老夫珍藏的孤本,正好可以一觀。”
“是,太傅。”
僕從恭敬地領著謝遠向後堂走去。
就在通往後堂的月亮門處,謝遠與迎面走來的一行人,擦肩而過。
為首的正是吳提學,他身後跟著的,是穿著一身嶄新綢衫,卻依舊掩蓋不住心虛的李威。
李威此刻正緊張地四處張望,生怕被唐太傅看出破綻,根本沒有留意到與他擦肩而過的小廝打扮的僕人身後的謝遠。
而吳提學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前方的唐太傅身上,也未曾留意。
一場風暴,在無形中悄然錯開。
客廳之中,賓主落座。
“下官吳正清,參見太傅大人。”吳提學對著唐太傅,恭恭敬敬地行了一個大禮。
李威也趕緊有樣學樣,慌張地作揖:“學……學生李威,拜見太傅大人。”
“不必多禮,坐吧。”唐太傅微微抬手,氣度儼然。
吳提學落座後,目光便若有若無地瞟向李威。
他笑著開口,言辭間卻充滿了試探。
“太傅大人有所不知,李公子此次童生試,以一首《憫農》奪得案首,‘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十字,已傳遍南陽,連三歲小兒都能背誦。下官今日特帶他前來,一是拜謝太傅對南陽文壇的關懷,二是想當面請教一下李公子。”
他看向李威,笑得像只狐狸。
“不知李公子,當初作出此等傳世佳句時,是何等心境?可否與我等分享一二?”
這個問題,如同一把尖刀,直刺李威的要害。
李威的臉“唰”的一下就白了,冷汗瞬間從額頭冒了出來。
心境?
他有個屁的心境!他連詩是誰寫的都差點忘了!
“我……我……”李威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急得雙手都在發抖。
吳提學眼中的懷疑之色更濃了。
就在場面即將陷入尷尬之時,唐太傅突然哈哈大笑起來。
笑聲爽朗,瞬間沖淡了緊張的氣氛。
他端起茶杯,輕輕撇了撇茶葉沫,看向吳提學,眼神卻帶著一絲長輩的提點。
“吳提學啊。”
“少年人偶得佳句,多是福至心靈,神來之筆。那一瞬間的靈光,如電光石火,轉瞬即逝,過後連自己都說不清楚。”
“你非要問他什麼心境,這不就是強人所難嗎?”
唐太傅放下茶杯,聲音不大,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你啊,著相了。”
一句話,四兩撥千斤。
既為李威的“支支吾吾”找到了最完美的藉口,又暗中點撥了吳提學,讓他不要再糾纏下去。
吳提學是什麼人?在官場摸爬滾打多年,立刻聽出了太傅話裡的迴護之意。
他心中一凜,知道再追問下去,就是不給太傅面子了。
他連忙站起身,躬身道:“太傅大人教訓的是,是下官愚鈍了。”
一場潛在的“替考案”暴露危機,就這樣被唐太傅輕描淡寫地化解於無形。
吳提學不敢再多待,又寒暄了幾句後,便帶著魂不守舍的李威,匆匆告辭離去。
客人一走,唐太傅便對管家吩咐道:“去,把謝小先生請回來。”
當謝遠從後堂回到客廳時,唐太傅看他的眼神,已經充滿了欣賞和喜愛。
不僅有經天緯地之才,更有臨危不亂之心。
此等人才,若是錯過,必是老夫一生之憾!
他下定了決心。
“管家!”唐太傅聲音洪亮。
“老奴在。”
“立刻備車!再備上一份厚禮!”
謝遠聞言一驚,連忙拱手道:“太傅大人厚愛,小子愧不敢當,怎敢勞您大駕……”
唐太傅卻擺了擺手,打斷了他的話,眼神中帶著不容置疑的欣賞。
“聘請良師,自當三顧茅廬!你父母含辛茹苦將你養育成人,老夫理應親自登門,告知他們,他們養出了一個何等麒麟之才!此事就這麼定了!”
半個時辰後。
城南謝家所在的破舊巷子裡,出現了一道奇景。
一輛由兩匹高頭大馬拉著的豪華馬車,在無數街坊鄰居驚奇的注視下,穩穩地停在了謝家那扇破敗的院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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