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上,唐府的管家親自下來,手裡捧著一個紅木托盤,上面放著一封燙金的拜帖和一份長長的禮單。
開門的是謝母張氏。
當她看到門口這陣仗時,當場就嚇懵了。
唐府管家卻對她恭恭敬敬地躬身行禮。
“請問,是謝遠的母親,張氏夫人嗎?”
“我……我是……”張氏結結巴巴地回答。
“奉我家太傅大人之命,特來拜訪。”管家雙手將拜帖和禮單遞了過去,“這是太傅大人親手所書的拜帖,和一份薄禮,還請夫人收下。”
謝母顫抖著手接過禮單,只看了一眼,就嚇得差點把禮單扔掉。
“拜師禮:上等白米百石、精白麵百石、江南錦緞十匹、紋銀百兩……”
這些東西,足夠一個普通人家富足地生活好幾年!
謝父也拄著柺杖一瘸一拐地走了出來,看到禮單上的內容,同樣是面色煞白,手足無措。
他們第一個念頭不是驚喜,而是恐懼。
兒子……兒子在外面是不是闖了什麼彌天大禍?
這……這是來抄家的嗎?
唐府管家察言觀色,立刻看出了他們的疑慮,連忙笑著解釋道:
“老太爺、老夫人,你們誤會了。”
他再次躬身,態度謙恭到了極點。
“我家太傅大人,對我家謝公子的才學欽佩不已,驚為天人。今日特遣老奴前來,是想正式聘請謝公子,為我家小少爺的西席,也就是老師。”
“這份禮單,並非他意,只是太傅大人為謝老師備下的一點束脩之禮,還請二老務必收下。”
西席?
老師?
這兩個詞,如同一道道驚雷,在謝父謝母的耳邊轟然炸響。
自己的兒子……那個前幾天還被逼債、被退婚的兒子,竟然……竟然要去給南陽首富唐家的獨苗孫子,當老師?
這……這怎麼可能?
巨大的資訊衝擊,讓他們的大腦一片空白,徹底蒙了。
管家見他們呆立當場,沒有反應,以為他們不信,便繼續用更加誠懇的語氣說道:
“太傅大人說了,此事千真萬確。他還吩咐,謝公子何時方便,隨時都可以入府。”
“我家少爺,已經將西席專用的‘聽雨軒’都打掃得乾乾淨淨,就日夜盼著謝老師早日入住了。”
他言辭懇切,姿態放得極低,彷彿能請到謝遠,是他們唐家天大的榮幸。
就在謝家父母不知所措,街坊鄰居議論紛紛之時,豪華馬車的車簾被緩緩掀開。
鬚髮皆白的唐太傅,在唐寶的攙扶下,竟親自走下馬車。
而緊隨其後,一身青衫的謝遠也從車上下來。
他看到家門口這陣仗,先是對著不知所措的父母,安撫地點了點頭,示意他們安心。
然後,他走到唐太傅身邊,對著父母介紹道:“爹,娘,這位便是當朝致仕的唐太傅。太傅大人厚愛,欲聘孩兒為唐府西席。”
“西席……老師……唐太傅?!”
這幾個詞,如同一道道驚雷,在謝父謝母的耳邊轟然炸響!他們看著眼前這位只在傳說中聽過的大人物,又看了看自己一身青衫、氣度從容的兒子,大腦一片空白,幾乎無法思考。
周圍的街坊鄰居更是炸開了鍋,爆發出一陣陣難以置信的驚呼。
“天啊!真的是唐太傅!他老人家竟然親自來了!”
“我沒聽錯吧?他要請謝家小子去當老師?”
“這……這謝家是走了什麼運啊!”
議論聲中,唐太傅向前一步,對著驚得手足無措的謝家二老,和藹地微微頷首,聲音雖不大,卻清晰地傳遍全場:
“老太爺,老夫人,不必驚慌。老夫唐德,今日是特為令郎而來。”
他看了一眼身旁的謝遠,眼中滿是欣賞。
“令郎謝遠,胸有丘壑,才學驚人,實乃老夫生平所僅見之麒麟才子。老夫今日冒昧登門,是想正式聘請令郎,為我那不成器孫兒的西席。這份薄禮,只是老夫的一點心意,還望二老萬勿推辭。”
一番話,擲地有聲,直接將謝遠的地位捧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
這不再是簡單的聘請,而是一位帝師對一個後輩才華的最高認可!
謝父謝母激動得渾身顫抖,眼眶瞬間就紅了,他們想說些什麼,喉嚨卻像是被堵住了一樣,只能拼命點頭。
此時,謝遠上前一步,先是對著父母,鄭重其事地深深一躬,而後才轉身面向唐太傅,姿態謙恭卻不失風骨地說道:
“太傅大人厚愛,小子愧不敢當。只是為人子者,當念父母劬勞;為人師者,亦有師道尊嚴。”
他聲音清朗,一字一句都清晰有力。
“謝遠願受西席之聘。但斗膽懇請太傅大人,容我三日。三日後,謝遠必先在家中設案,正式叩拜父母,謝過養育之恩。而後,再沐浴更衣,登門唐府,向太傅大人您奉上拜師茶,正式履行西席之職。”
這番話說得滴水不漏。他將“被聘請”的關係,巧妙地提升為向太傅“拜師求教”的姿態,既表明了自己願意作為晚輩,時刻聆聽這位帝師的教誨,給了老人家天大的體面,又以“先孝父母”為由,守住了為人子的本分和尊嚴。
唐太傅聽完,先是一怔,隨即撫須大笑,眼中滿是藏不住的激賞與欣慰。
“好!好一個‘先孝父母,再尊師道’!知孝悌,明禮數!好啊!”
他連連點頭,當即應允:“老夫就等你三日!寶兒,我們回府,莫要再打擾先生一家團聚了。”
唐太傅一行人心滿意足地登車離去,留下的,卻是整條巷子山呼海嘯般的議論,和謝家院內激動到無以復加的父母。
豪華馬車一走,謝父謝母立刻像夢中驚醒一般,衝上來一把抓住了謝遠。
“兒啊!”謝父激動得聲音都在顫抖,“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謝母更是抓著他的胳膊,熱淚盈眶,語無倫次地追問:
“你……你真的要去給唐家當老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