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少龍恍惚的走在回家的路上,感覺腳下都輕飄飄的,像踩著雲彩。
他腦子裡亂哄哄的,一會兒是王茹春那張冷得掉冰渣的臉,一會兒又是那十兩銀子閃閃發光的可愛模樣。
“媽的,為了錢,居然要給別人當相公……這叫什麼事兒!”他一邊走一邊自嘲,“不過話又說回來,這相公當得可真值錢。一個月十兩,一年就是一百二十兩!這KPI……不對,這績效,可比送快遞強太多了!”
他所謂的“家”,是京城南角一處魚龍混雜的大雜院。一個叫畢春生的窮酸書生租了一個小院,院裡兩間正房歸畢春生和他妻子柳燕住,而秦少龍,則光榮地被收留睡在堂屋裡那條能當傳家寶的破舊長凳上。
他推開院門時,畢春生正就著昏暗的油燈,搖頭晃腦地念著什麼“子曰詩云”。
畢春生,人如其名,長得倒有幾分書卷氣,就是窮得叮噹響,考了幾年功名,連個秀才的邊都沒摸著。
“少龍,你回來了?”畢春生放下書卷,推了推鼻樑上那副快要滑下來的破舊眼鏡——這是他花大價錢從一個西域商人那淘來的寶貝,雖然鏡片都磨花了。
“回來了。”秦少龍把那袋銀子往懷裡塞了塞,生怕被看見。
這時,裡屋的門簾一挑,一個眉清目秀的姑娘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東西走了出來,正是畢春生的相好,柳燕。
柳燕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面片湯走了出來,看到秦少龍,秀氣的眉毛就擰了起來。她沒好氣地把碗“砰”地一聲往桌上一放,雙手叉腰。
“秦少龍!你還知道回來啊?我聽隔壁張大媽說,你被驛站給攆出來了?怎麼,現在是準備正式在我們家安營紮寨,吃垮我們倆了?”
她聲音清脆,話卻像刀子一樣,直往人心裡扎。
畢春生連忙從椅子上站起來,在旁邊打圓場:“哎,媳婦,少說兩句,少龍心裡正難受呢。”
秦少龍心裡跟明鏡似的,這倆人是怕他丟了飯碗,就更賴著不走了。他嘿嘿一笑,接過碗,故意挺了挺胸膛,用一種極其誇張的語氣說道:“辭了?那是老子不幹了!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告訴你們一個好訊息,你們的龍哥我,找到新工作了!”
“什麼工作?”畢春生和柳燕異口同聲地問。
秦少龍喝了口熱湯,暖意順著喉嚨流進胃裡,他咂了咂嘴,故作神秘地壓低聲音:“春滿樓,知道不?京城最大的酒樓!我,被他們老闆娘看中了,請我去當‘特別顧問’!一個月……這個數!”
他伸出兩根手指,本來想說“十”,但覺得太驚世駭俗,臨時改口道:“二兩!”
“特別顧問?”畢春生皺起了眉頭,滿臉困惑,“這是個什麼活計?我怎麼從未聽說過?”
秦少龍差點忘了這茬,清了清嗓子,擺出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哎,說了你也不懂,這是西洋傳過來的新詞兒。你就……你就理解成師爺吧,專門給老闆娘出謀劃策的那種!”
“師爺?!”畢春生一把搶過秦少龍的手,翻來覆去地看,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少龍,你沒發燒說胡話吧?就你?去春滿樓當師爺?你識字還沒我多呢!”
柳燕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那眼神裡滿是赤裸裸的懷疑:“就你?還特別顧問?我看是特別會吹牛吧!你別是受了刺激太大,在這兒跟我們說胡話呢?”
畢春生見狀,悄悄拉了拉柳燕的衣袖,小聲勸道:“娘子,給兄弟留點面子……”
“留什麼面子!”柳燕一把甩開他的手,杏眼一瞪,“他現在連飯都快吃不上了,還要什麼面子!”
她雖然嘴上說得兇,但隨即又轉向秦少龍,語氣卻軟了下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關心:“秦少龍我告訴你,你要是真沒地方去,就在這兒踏實住著,我跟你春生哥還能少你一口吃的?但你要是敢學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去幹什麼歪門邪道,你看我打不打斷你的腿!”
看著他倆那副“你已經瘋了”的表情,秦少龍心裡一陣無語。
“喂喂喂,你們這是什麼眼神?看不起誰呢?我跟你們說,我這叫真人不露相!”他本想繼續吹噓,可看到他倆眼中的真切擔憂,心裡那點吹牛的興致瞬間就沒了。
他嘆了口氣,把碗裡的面片湯喝完,一屁股坐在那條屬於他的長凳上,聲音低沉了下來:“行了,不跟你們扯淡了。明天……明天我就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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