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春生一愣,隨即有些愧疚地說:“少龍,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知道你不是那個意思。”秦少龍擺了擺手,打斷他,“我睡在這兒,確實礙著你們倆了。放心,哥們找到地方住了。”
柳燕看著他落寞的樣子,有些不忍,輕聲問道:“少龍,你為什麼非要這麼拼命賺錢呢?我聽春生說,你剛來京城時,不是這樣的,好像……好像是出了什麼事?”
這個問題,像一根針,輕輕地扎進了秦少龍心裡最柔軟的地方。
他沉默了。
昏暗的油燈下,他的臉忽明忽暗。良久,他才從懷裡掏出一根皺巴巴的劣質菸草卷,點上火,深吸了一口,嗆得他咳了兩聲。
“你們還記得我剛來京城那會兒嗎?”他緩緩開口,聲音有些沙啞。
畢春生和柳燕對視一眼,點了點頭。秦少龍剛出現在這個院子的時候,身無分文,說是從外地逃荒來的。
“我剛到你們這個世界的時候是在鄉下,那時候我認識了一個姑娘,叫……蘇倩。”秦少龍吐出一口菸圈,眼神變得悠遠,帶著一絲苦澀,“她長得很好看,說話也溫柔。她說她爹得了重病,需要一大筆錢治病,不然就活不成了。”
畢春生搖頭晃腦的對柳燕說:“少龍嘴中的世界就是咱們這個朝代,他從西域那邊過來,滿嘴就這些稀奇古怪的詞。”
“我那時候……剛來你們這個世界,還不適應,人生地不熟,被人騙著去幹苦力,好不容易攢了點錢。看她哭得梨花帶雨,我心一軟,就把所有的積蓄都給了她。不夠,我還傻乎乎地跑去跟工頭借,跟同鄉借,把能借的人都借遍了,前前後後湊了有五六十兩銀子吧。”
“結果呢?”柳燕緊張地問。
“結果?”秦少龍自嘲地笑了笑,“結果有一天,我再去找她,她住的地方已經人去樓空。我一打聽,才知道她離開鄉下來京城了。留了一封書信,說對不起我,說自己有更大的夢想。”
“後來,那些債,就都落在了我一個人頭上。我每天睜開眼想的第一件事,就是怎麼賺錢還債。不還不行啊,那些工頭、同鄉,哪個是善茬?”
他說得很平淡,像是在講別人的故事。但畢春生和柳燕都能聽出那平淡語氣下,掩藏著的屈辱和傷痛。
“所以,我拼命賺錢,一是為了還債,二……是想來京城找到她。”秦少龍看著跳動的燈火,眼神裡滿是執拗,“我倒不是想要回那筆錢,我就是想當面問問她,我秦少龍到底哪裡對不起她?她為什麼要這麼騙我?”
院子裡,一時間陷入了沉默。只剩下油燈裡的燈芯,偶爾發出一聲輕微的“噼啪”聲。
畢春生走過來,重重地拍了拍秦少龍的肩膀:“兄弟,苦了你了。是兄弟不對,以後別提搬走的事了!”
秦少龍咧嘴一笑,那股子玩世不恭的勁兒又回來了:“苦什麼!男人嘛,扛得住!行了,別一副哭喪臉。明天我就去當我的‘特別顧問’,等我發了財,請你們去春滿樓吃大餐!到時候,你們倆想怎麼親熱就怎麼親熱,保證不當電燈泡!”
“少龍,什麼叫電燈泡?”畢春生又遇到聽不懂的詞了,總感覺這個秦少龍肚裡有很多他從來沒聽說過,接觸過的事,雖然柳燕提醒自己少跟他接觸,神神叨叨的。
“哎呀,跟你說了你也不懂,總之。。。。。。就是你們倆可以卿卿我我得意思了。”秦少龍不耐煩的解釋道。
“呸!狗嘴裡吐不出象牙!”柳燕紅著臉啐了一口,轉身進了裡屋。
秦少龍看著她的背影,哈哈大笑起來。
笑聲在小小的院子裡迴盪,卻掩不住他眼底深處的那一絲決然。
為了那十兩銀子,為了還清那筆債,也為了能昂首挺胸地搬出這個地方。
明天,那個荒唐的相公,他當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