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默說完後,又補了一句:“對了,到時候記得把老宋也帶上,老宋這次在深圳的表現很不錯,也擔驚受怕了半個多月,是時候給他一點補償了……帶他過去,以自己人的身份在老劉那邊露上一面,對他以後的工作有幫助。”
沒好氣地給這個對自己缺乏信心的男人飛了個白眼,卓瑪麗往楊默的懷裡拱了拱:“是啦是啦,多謝大官人體恤奴家,到時候任命一下來,我就去找劉行長……那第二件事呢?你想讓姐姐做什麼?”
楊默抽回手,環住了卓瑪麗的肩膀:“卓姐,你不是奉天人麼,想不想回老家看看?”
卓瑪麗有些不明所以地看著這個她從來都猜不透的男人。
楊默輕輕笑了起來,目光卻有些遙遠:“等你的任命下來後,我希望你能以德州城產公司常務副總的身份,趕赴東北,去借用你,以及你們卓家過去的關係網,不惜一切地協助我合股併購幾家骨幹企業,並將其重組後推送上市,配合大華公司那邊的超級股票矩陣,穩定股市。”
合股併購骨幹企業?
卓瑪麗頓時嚇了一跳,徑直坐了起來,露出令人目眩神迷的上半身。
雖然這幾年的效益不斷下滑,但憑藉著國內t1級別的產業底蘊,東北能被成為“骨幹”的企業,有一個算一個,全都是妥妥的龐然大物;
而楊默這人從來都是以大手筆著稱,能被他專門點名的企業,絕對沒有一個是簡單的。
所以,即便是那時候楊默已經進入了經改委,即便到時候肯定會有正式檔案做支援,即便德州城產基金公司很有名氣,且本身也有投資業務;即便卓瑪麗和卓父在東北那邊還有一些老朋友,但在一系列眾所周知的原因下,要想合股併購東北那邊的骨幹企業,又談何容易?
微微想了想,卓瑪麗的聲音有些緊張:“你想合股哪些單位?”
楊默臉上沒有半分遲疑:“沈鼓、瀋陽風動工具廠、瀋陽高壓開關廠、瀋陽電纜廠、瀋陽標準件廠、大連橡膠塑膠機械廠我希望把它們重組為2~3個集團公司……如果情況允許,在入股沈鼓時,我想把瀋陽水泵廠和瀋陽氣體壓縮機廠也一併重組進來。”
“當然,合股併購只是第一步,上市是第二步,最重要的是第三步……我想把這些企業搬遷到產業基礎同樣不比東北差的德州地區來,或者魯豫冀工業協從框架下的河南河北地區也可以。”
嘶~!
饒是猜到了楊默的手筆不會簡單,但聽到這一串骨幹企業的名字,卓瑪麗還是忍不住倒抽一口涼氣。
只不過她並不知道,楊默之所以點名這些企業,並不是單純地為了重組上市去配合穩定股市,更多的其實是出於一種搶救式的合資並股。
無它,這些企業對於華夏的某些產業升級和技術發展太重要了,而它們在未來的結局也太令人扼腕了!
沈鼓,是東北曾經非常有名的企業,不但這兩年已經與西門子成功達成了好幾次規模不小的合作,當地主管單位甚至還想推動其與西門子的合資程序。
能在經歷了八十年代的外資看衰潮後,西門子依舊想要與其合資,沈鼓的底蘊和實力自然不需多說……事實上,就在幾年後,沈鼓愣是頂著隨時可能被賣掉的巨大壓力,硬生生實現了乙烯裝置壓縮機和大型化肥裝置壓縮機的技術突破,其技術和自主研發能力,堪稱逆天。
而瀋陽風動工具廠(後來改名為瀋陽鑿岩機械股份有限公司),同樣也是不顯名於後世,但卻極為不可小覷的重量級骨幹單位。
它曾是是“一五”時期的“156項”之一,只不過於2003年被賣給了瑞典阿特拉斯·科普柯(atlas copco)公司,從此這個華夏曆史最久、亞洲最大的鑿岩機械和氣動工具骨幹企業被一分為三。
瀋陽電纜廠,同樣也是“一五”時期的“156項”之一,曾經是華夏最大的綜合性電線電纜製造企業,主要產品共7大類,70個系列,440個品種,4萬多個規格,21種主要產品獲國家、部和省優質產品稱號,產品遠銷20多個國家和地區……然而經過幾年後的私有化之後,後世已經難尋蹤跡。
瀋陽高壓開關廠,雖然不是“156項”之一,但是對於電力系統有了解的人,都知道高壓開關是電力裝置中幾個絕對的核心高科技裝置之一,後世華夏的超高壓電技術獨步全球,裡面少不了高壓開關技術突破的功勞……因此,身處瀋陽這個國內曾經的三大輸變電裝置製造基地之一,聽名字就知道這家企業的份量,不過後世據說賣給香江商人了,再也找不到下落(據傳當時收購瀋陽高壓開關廠的時候,西門子和ge為爭購這塊“大肥肉”還上演了一場“龍虎鬥,這家企業的實際價值可想而知)。
瀋陽標準件廠,曾經是中國乃至亞洲最大的標準件企業,其前身是機械工業部於1953年在瀋陽建立的中國第一個生產緊韌體的大型專業企業——瀋陽螺釘廠……
瀋陽水泵廠和瀋陽氣體壓縮機廠,當下企業規模不輸沈鼓的明星級企業,其生產的離心式壓縮機、往復式壓縮機和泵(主要是核電站泵),一度走在國內的技術前列,千禧年後併入沈鼓,
大連橡膠塑膠機械廠,後世併入生產製冷裝備的大連冰山集團的絕對骨幹企業之一,並開發成功大型混煉擠壓造粒機組,這個裝置是華夏百萬噸級乙烯生產裝置中最後實現“國產化”的重大裝備,用於把乙烯裝置生產出來的聚乙烯、聚丙烯等粉末擠壓成便於運輸和使用的顆粒狀,成為世界上第4個能生產此類裝置的企業……在此之前,世界上能夠製造大型擠壓造粒機的只有2個國家的3個企業,即德國wp和島國神戶制鋼、日鋼。其份量之重,可見一斑。
一句話,東北“共和國工業長子”的名號不是白叫的,諸如上述這些潛力無限、堪稱產業升級希望的骨幹企業何止一家兩家?
但是很遺憾的是,再過幾年,這些在後世人看來千金不換的骨幹企業就會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消失在歷史的場合中。
楊默既然答應了黃埔平去嘗試推動全域範圍內的產業升級,那麼身為重生者的他自然就不能眼睜睜地看著這些火種熄滅。
所以,哪怕是所有人都知道合股併購這些企業困難重重,甚至是要頂著一些外人根本看不見的巨大風險和阻力,楊默也依舊打算拼盡全力搶救一下。
而事實上,藉著穩定股市的名義推動這些企業的合股重組,並且將其搬遷到他能基本掌控住局面的魯豫冀工業製造協從區,只是一個開始而已。
未來他需要冒著引火燒身的危險搶救的火種企業,還有很多,很多。
………………
卓瑪麗並不是重生者,她也並不知道這些企業幾年後那令人唏噓的結局。
但她瞭解楊默,
看見這個男人眼中那抹一往無前的決絕後,她竟然發現,自己說不出任何的反駁,當下緩緩伏在楊默的胸膛上,輕輕頷首:“好。”
楊默將她的神色變化分毫不差地捕捉在眼裡,欣慰地笑了起來,然後再度環住她的肩膀:“卓姐,謝謝。”
出身央企,楊默自然知道這件事有多難,即便到時候有著正式檔案,即便卓瑪麗和卓父在東北那邊還有著些朋友和故交,但要想如願地速戰速決達成此事,身為主要參與者的卓瑪麗依舊是需要付出極大的代價才成。
可以說,卓瑪麗是以燃燒自己和卓家在東北地區的最後一點人脈資源為代價,來幫助楊默實現這個計劃。
所以,這一聲謝謝,卓瑪麗完全當得起。
生平第一次從楊默嘴裡聽到這兩個字,卓瑪麗卻是噗嗤一笑:“這麼見外幹嘛,以後少用點稀奇古怪的花樣來糟踐姐姐,我就阿彌陀佛了……新官上任三把火,說吧,第三把火想讓姐姐我怎麼個燒法?”
或許是因為壓力太大的緣故,楊默在床笫(zi)之間變得越發狂暴了起來,這讓相關經驗甚至還沒穆大小姐來的豐富的她,委實被折騰的不輕,要不是心裡愛煞了這個男人,面對著那些糟踐人的古怪花樣,她早就一腳蹬過去了。
楊默壞壞地一笑,摟住卓瑪麗肩膀的手臂緊了緊,卻是搖了搖頭:“能把這兩件事做好已經非常了不起了……沒有第三把火。”
他是男人,自己女人能在第二件事情上幫襯他一把,已經是能力的極限了,剩下的事情,需要他自己去應對。
只不過感動歸感動,但是面對著這麼一個豁出命去也會全力迎合的可人兒,想讓他在床笫之間手下留情?
做夢!
見到這貨直接跳過這一段,知道自己以後難逃魔爪的卓瑪麗恨的牙癢癢,輕輕在自家男人的胸膛上咬了一嘴,卻是眼眸一轉:“話說回來,老弟你前段時間去基層考察工作的時候,有沒有趁機把呂家大妹子給收了啊?”
說著,慵懶地在剛剛咬出來的淺淺牙印上畫了個圈:“火氣那麼大,別老衝著姐姐我身上撒啊,多個人頂頂罪也是極好的……我瞅著那丫頭身子骨瓷實,鐵定能經得住你折騰!”
楊默沒好氣地給了她屁股上一巴掌:“有事沒事吃這種風吹醋幹嘛呢!”
卓瑪麗揉了揉自己的屁股,不滿地哼了一聲:“姐姐我有事沒事吃這醋幹嘛,再說就算是吃醋,那也是穆家大妹子吃啊,我來的哪門子立場?”
“我的意思是,老弟你本來就缺人手,眼下又馬上就要調進帝都了,這人手缺的就更厲害不說,兇險也跟在德州的時候不可同日而語……所以,於情於理,你都該把呂瑩瑩那丫頭給收了才對,她跟嚴老西他們的關係好成了一夥不說,如今在基層的影響力,也著實是極為不容小覷,堪稱是你在基層的定海神針之一。”
說到這,卓瑪麗報復式地輕輕拍了楊默一下:“再說了,那丫頭對你的意思,哪怕是瞎子都看得出來,你在那裝什麼裝啊!”
旋即臉色卻是正了起來:“但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
“我知道那丫頭跟你是發小,關係不一般。但說到底,女人最瞭解女人,張愛玲說的那句名言你聽過沒有……如果你不把她給收了,以後她嫁了人,萬一她男人起了其它心思,結果就不一定了。”
張愛玲關於“通往女人心房”的那句話非常有名,因此楊默自然知道卓瑪麗說的是什麼……而從某種程度來說,張愛玲的那句話也是妥妥的至理名言。
由此可見,卓瑪麗是真的在為楊默打算。
事實上,跟穆大小姐一樣,身為二代的她,對於這種事,遠沒有普通女人來的那麼斤斤計較。
但是楊默聽了之後,卻是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苦笑著搖了搖頭:“卓姐,你不懂……以我現在的情況,我是不可能對那丫頭跨出這一步的。”
任何男人的心中都有一道白月光。
而很明顯,那個虎裡虎氣的傻丫頭,便是楊默這個重生者心裡的那道白月光。
但對於楊默而言,這道白月光跟普通意義上的白月光又有很大的不一樣。
就他而言,哪怕是夫妻,也只不過是屬於一種社會契約性質的關係罷了,與他跟土狗同學之間那種完全可以託付一切的交情相比,無疑是一種褻瀆。
或許所有人都無法理解這種感覺,但對於楊默而言,他是真的這麼認為的。
好吧,如果當時那丫頭率先向自己表露心聲,那麼拼著這股褻瀆感,他也會跟呂瑩瑩走在一起……所以,穆大小姐當初的預感是對的,對比於土狗同學而言,哪怕是更漂亮,她在楊默這邊也沒有任何優勢可言。
想想看,連成為夫妻,楊默都覺得是對兩人感情的一種褻瀆,何況是連名份都給不了?
所以,除非是跟穆大小姐離婚,否則的話,他絕對過不了自己心裡那關,把呂瑩瑩直接推倒。
是的,
他不是什麼好人,可以出於一些潛在的功利考量,把卓瑪麗這位水蜜桃給收了,甚至可以在不需要顧忌一些東西的時候,逢場作戲一番,把任何一個看上還不錯的漂亮姑娘給睡了;
但是,哪怕是呂瑩瑩光著身子站在他面前,在沒有能力給她名份之前,楊默也絕對不會動她一根指頭。
這就是白月光的殺傷力。
更何況,他現在接受了黃埔平的邀請,接下來即將面臨著無數驚天駭浪的他,就更加不可能在沒名沒份的情況下,把呂瑩瑩這個傻丫頭拖進這灘九死一生的泥塘裡了。
上一輩子,這丫頭為他踩了幾十年的縫紉機,直到重生之前都沒出來。
這一世,他哪怕再不是個東西,也不可能再讓這丫頭去踩縫紉機了。
所以……
這算是在錯誤的時間,遇上了對的人麼?
要是當初自己能早點察覺出來那丫頭對自己的心思就好了。
楊默無聲地長長嘆了一口氣。
一種難以言喻的遺憾,從胸腔中滋生出來。
一扭頭,卻在床頭櫃沒有關攏的縫隙裡,隱約看見某樣很有些眼熟的東西。
下意識地想要逃避之前話題的楊默探出身子將抽屜拉開,然後笑了起來:“咦?卓姐,你這竟然也有一本《水澗詩集》?”
這是當初他和陳飛宇、保書賢等三人一起瞎湊出來詩集,攏共就只掏錢印了一千冊,
兩年多過去了,看過這本詩集的人寥寥無幾,即便是不考慮有人拿著這冊詩集擦屁股,這東西的存世量也是少的可憐,甚至就連楊默自己,都差點忘了有這麼一樣東西。
見到這麼笨拙的轉移話題手段,卓瑪麗翻了個白眼:“是啊,當初想要拍你這位大老爺的馬屁,專門跑到書店買的……結果馬屁沒拍成,就只能留著自個看了。”
算算時間,這應該是卓瑪麗還沒當上德州城產公司總助時候買的。
掃了掃詩集那微微起卷的毛邊,顯然這位水蜜桃沒有撒謊,卓瑪麗無聊的時候,的確翻閱著解悶。
這可奇了,這麼一本上不了檯面的遊戲之作,竟然能入她的法眼?
想到這,楊默哈哈一笑,將詩集往枕頭邊一丟,然後懶洋洋地將腦袋靠在卓瑪麗的大腿上,眼睛一閉:“時間還早,找首你喜歡的念一念,我補個回籠覺。”
卓瑪麗似嗔似喜地剮了他一眼,任由他耍賴,卻是拿起詩集翻開,輕輕唸了起來:
“夢,”
“不由自主地困住了靈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