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是一個銷售,那麼你的前輩一定會告訴你,永遠不要去相信客戶說來的第一句話,那有70%的可能都是有意無意的假話。
如果你是客服,那麼你的領導一定會告訴你,不要太把客戶的評價和留言當真,除非是海量個例;
如果你是資訊分析員,那麼你的上級一定會再三叮囑你,不要把消費者的主動反饋和建議太當回事;
如果你是名pe或者vc菜鳥,那麼你的主管一定會告訴你,那些出自所謂行業權威機構的分析報表和預測文章全都是個屁,你要是傻到毫無保留地去照單全信,那麼明天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為什麼會這樣?
原因很簡單,
資訊冰山!
或者用一句最常用的話來類比……沉默的大多數。
所以,這就是楊默為什麼非要親自來基層走一圈的原因。
同樣的,或許他並不懷疑嚴老西這貨的情懷和堅持,褲襠裡夾著小的他甚至很敬畏這種具有殉道者特質的瘋子;
但是靈魂早已在上一輩子就散發出了腐臭的他覺得,有些事情到底值不值,還得親眼看過了再說。
………………
“羊屎蛋,你打算怎麼幫老嚴?”
發現夏留村的村食堂那邊還沒有開飯的跡象,呂瑩瑩有些失望地收回了自己巴巴的小眼神,然後扭頭問道。
楊默見狀,好笑地開啟車門,然後從解放包裡掏出兩顆大白兔奶糖丟了過去……這是他當初在那個小集市上買的,原本就是出於情懷收藏一下而已,但沒想到這兩天卻全靠這玩意安撫那缺油少水的肚子。
“授人予魚,又或是授人予漁,我暫時還沒決定好。”
楊默站在車門口處彎腰發動了車輛,然後將自己的座墊拎出來掛在車門處……7月下旬的齊魯太陽毒辣得沒有天理,這才上去一個多小時的功夫,座墊就被曬的可以煎雞蛋了,要是直接坐上去,絕對屎尿都能把你燙出來。
一本滿足地享受著嘴裡傳來的軟軟奶甜味,土狗同學聞言一愣:“這麼大一筆錢,你真的有辦法?”
楊默沒好氣地看了這個只要嘴巴不要屁股的饞丫頭一眼,然後彎身將副駕上的座墊也拎了出來:“等你以後慢慢升上來就知道了,位置不一樣,可以調動的資源規模也不一樣……那八千多萬對於老嚴他們而言固然是一個可望不可及的數字,但對於我而言,卻也不算什麼太大的事情。”
土狗同學小心翼翼地將糖紙迭好放進兜裡,臉上卻全是嫌棄的表情:“羊屎蛋,我發現你現在真的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你以為一個個都像你似的走狗屎運啊,還慢慢升上來?蠻煩你搞清楚,我是工人向,不是幹部向……慶豐食品那麼多鑽探公司分配過來的大學生到現在還只是個準科員級的辦事員呢,我算哪根蔥?”
進入九十年代後,在大型國企和央企裡,大學生的含金量跟八十年代越來越沒法相比了,且不說工人和幹部這兩條完全不同的發展路線有著一條巨大的鴻溝,即便是沒有,只有中專學歷的呂瑩瑩也從未奢望過自己能有一天跟楊默這個幸運兒似的蹦躂到處級甚至廳級的級別。
說著,左右瞅了瞅,發現沒什麼人,這才輕輕提了楊默一腳:“趕緊說說,大麼大條肥魚是怎麼個給發,那麼大張個漁網又是怎麼個授法?”
楊默這兩天已經被踢習慣了,甚至懶得去拍褲腳上的灰塵,當下翻了個白眼:“如果只是幫著老嚴平那八千多萬的缺口還不簡單?”
試了試車窗門口處的座墊,發現溫度已經降到可以忍受的程度後,把它往駕駛座上一丟,轉身鑽了進去:“還記得武城、夏津那些搞私人加油站的老闆麼?甚至不用我出面,讓卓姐去跟他們談談,號召號召他們為齊魯家鄉的發展貢獻點力量,再在德州城產公司的名下成立一個農村發展基金,這些錢不就一下子解決了?”
土狗同學也瞪大了雙眼跟著鑽了進來:“私人加油站?”
楊默嗯哼了一聲:“可別小看這玩意,這玩意來錢可快著呢,別看如今的私家車依然不多,好像這些加油站都沒什麼生意似的,但實際上人家要的只是這個資質,其它賺錢的地方多了去了……武城和夏津那邊的搞私人加油站的老闆本來就多,這都前前後後搞了一年多了,湊個八千萬出來一點問題都沒有。”
整天在基層跑的土狗同學自然知道那些私人加油站如今並不指著私家車加油業務賺錢,也知道這些人不差錢,但她驚詫的是另外的事情:“羊屎蛋,那些人當初不是買了很多你們德州城產公司的債券麼,你現在再向他們化緣……他們能樂意?”
楊默自然知道她這話什麼意思,當下忍不住地笑了起來:“大姐,你是不是搞錯了一件事情……不是當初德州城產公司的債券的順利募集離不開這些小老闆;而是這些小老闆之所以能正大光明把私人加油站開起來,首先他是託了購買這些債券的福!”
說著,示意呂瑩瑩把車門關上,楊默放下手剎:“我不喜歡東營指揮部那邊動不動就在圈裡養豬的做法,但這並不意味著我不會養豬。”
“你畢竟常年在三產業務上跑,我們石油系統在相關行業的節制力之強你不是很清楚也不足為怪……總之一句話,別看這些私人加油站的老闆如今一個個威風八面的樣子,但要是該配合的不配合,那麼甚至都不用東營指揮部那邊出手,有的是千百種辦法讓他們做不下去。”
呂瑩瑩皺起了眉頭:“雖然我也不喜歡那些尾巴翹到天上去了的私人老闆,但是這麼做……是不是不太好?”
楊默扭頭看了一眼她:“不管是地煉廠還是私人加油站,之所以能在這兩年如雨後春筍般蹦出來,說到底還是響應組織上的號召,讓利於民。”
“一個必須要正視的現象是,大量的國企這些年都在緩慢地鯨落,有些是本體上的隕落,有些是部分業務上的剝離和讓渡……但不管如何,這種帶有一定目的性質的鯨落,本意是透過分解自身的血肉來滋養萬物,形成新的生態圈的,而不是讓那些光吃不拉的七鰓鰻吃得腸肥肚圓。”
“所以,既然這些人享受到了第一波的血食盛宴,那麼在需要他們付出的時候,他們就得乖乖把肚裡的殘渣給吐出來……否則的話,我不介意把他們當成新的肥料!”
說到這,楊默的臉上露出一種令人不寒而慄的漠然:“這些老闆都是聰明人,也知道自己的角色和定位……所以即便八千多萬對於他們來說是個不小的壓力,但相信我,只要把話傳下去,他們會乖乖照做的。”
在華夏,但凡你只要是吃這口飯的,那就必須仰仗石油系統的鼻息,否則也不用別的,一句“不賣你油”就足以讓你徹底陷入停擺……別給我說什麼可以找地煉廠買油,地煉廠的原油也基本都是石油系統賣給他們的。
至於說國內如今市場上悄悄盛行的走私進口柴油和汽油……
呵呵,你猜?
命根子在別人手裡捏著,而且至少六年之內沒有任何反抗的資格,大抵沒有比這更聽話的年豬了。
土狗同學聞言,表情有些糾結。
就如“官”和“吏”截然是兩個概念一樣,在國人心裡,“商”和“販”也絕對不是同一類人,加之這些人的錢實在是來的太快也太容易,所以劫富濟貧似的從他們身上榨點油水來為大傢伙乾點有意義的事情,她其實倒也沒有任何心理障礙。
只不過,這麼一搞,對於楊默的影響卻是不可謂不大。
楊默之所以能在商業上的號召力這麼強,一方面固然是因為這貨的眼光極準,大傢伙跟著他鮮少有不賺錢的;
而另一方面則是因為這傢伙在這方面非常講規矩,雖然做不到完全意義上的等價交換,但是也絕對不會把一些事情看成理所當然的,這讓許多人感受到了一種很特別的安全感。
所以,一旦楊默真的把那些私人加油站的老闆們當成年豬拖出來榨油,那麼這種安全感雖然不至於蕩然無存,卻也跟以前不可同日而語……這對於楊默這種根基並不穩固的人來說,是個看上去並不怎麼起眼,但實際上卻很要命的小傷口。
自己這種笨丫頭能想到的事情,羊屎蛋那麼聰明的人不可能想不通這其中的關節。
所以很明顯……
楊默剛才並沒有說實話,這八千多萬這麼一筆鉅款,對於如今處處缺錢的他來說,其實也沒有那麼容易搞定,要不然也不會出此下策了。
想到這,呂瑩瑩看了看正在專心開車的楊默,歪著頭想了想:“那如果是授人予漁呢?”
楊默聞言,表情有些猶豫了起來:“那自然是給老嚴他們想法子套個官殼,如此一來以魯豫冀工業製造協從框架內的民間資本實際持有規模,吸納個八千萬是一點問題都沒有,只不過……該套哪層官殼,卻是需要容我好生考慮考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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