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安哥,這裡有沒有魚啊?都來了一個鐘,連只羅非魚都沒有……”
“你腦子沒問題吧?我這裡是長江下游,哪來的羅非魚?”
“羅非魚烤了吃還是很下飯的。”
“神經。”
張大安在界河釣魚,也是休息休息,順便看看周圍的環境。
這裡都是當年圩田休整出來的,所以如果從空中俯瞰,就會發現村落都是沿著一條條小河一字排開,田地是十分規整的矩形、菱形。
在解放前,這裡土地產出極低,跟長江南岸完全沒法比,大概就是畝產六十斤的水平,建國後透過集體協作,清淤排水、壘砌土地,最後形成了連綿不絕的有效耕地。
持續時間長達三十年,才有了現在一眼望不到頭的沃土。
整個江口省,只要不是城關鎮,絕大多數的鄉鎮都有共同的“挑河”記憶。
規整的佈局讓人心情都要愉悅得多。
“對了菠蘿仔,九月之前應該不會有特別忙的地方了,放你半個月的假,回一趟老家。”
“我媽媽說不用經常回去,省點路費,過年回去就好。”
“給你老爸找個敬老院送過去,這樣你媽也省心,平時做好飯送到敬老院就行了。否則真靠你媽一個人什麼都不幹,就每天伺候著你爸一個人嗎?”
“那我跟我媽媽打個電話先。”
“不要怕人說閒話,你老爸殘疾行動不便,敬老院有專業護工,反而最省心。否則拖著你媽連做工都沒辦法找個長白班,一直打零工也不是個辦法。”
“好。”
梁春波的父親殘疾後行動十分不便,家庭拮据的同時又需要人照顧,梁春波這個年紀其實半工半讀也有幾年。
農村對看護機構是略有忌諱的,妻兒將當家人送去福利院、敬老院,那多多少少會有閒話出來。
但正如張大安說的那樣,這不是個辦法。
沒錢的時候靠家人頂上那沒話講,得生活,得活著;手頭寬裕了,就沒有必要再折磨自己,要麼請護工上門,要麼把人送去有專業護工的地方。
照顧好情緒就行。
而照顧情緒的最好辦法,就是修房子。
幾乎全國所有鄉土情結濃重的地方,蓋房子都是跟婚喪嫁娶一樣的頭等大事,在梁春波的老家,一棟磚混三層小樓只要蓋起來,哪怕外牆沒有粉刷,也是一等一的村中靚仔。
梁春波現在手頭存了點兒錢,房子自然可以考慮。
新房落成之後的面子,會壓倒一切風言風語。
這也是梁春波他爸甘之如飴的事情。
他沒本事蓋房子,但他兒子有本事,那麼他在村裡說話的嗓門,可以比同輩大得多。
大得多得多。
號準了脈,辦事也會利索得多。
除了梁春波,其餘幾個以後也是這麼安排,只不過先拿梁春波打個樣,看看情況,再觀察觀察後續發展。
確實是沒啥大問題了,那就挨個兒排隊。
這個月嶺西省那邊已經開始準備“秋季徵兵”,武裝部忙得腳不沾地的同時,又在抓緊時間宣傳張大安這個遠方“大表哥”。
能解決戰士們回到社會之後的工作問題,這同樣是武裝部要張羅的事情。
也不是死攥著張大安不放,而是對很多嶺西省的農業縣來說,能有出路就是好事,哪怕跑去嶺東打工,也依然是個好事,畢竟打工賺的錢,比收甘蔗收菸葉收水果那是多得多。
主要是張大安這邊名聲要好聽一些,先後有十幾個縣的武裝部派了人過來出差看看,沒有不滿意的,確認了張大安這裡不是傳銷窩之後,也就放了心。
張大安父親的老部隊很多年前就打散重組,因為嶺西省多個縣做了點兒微小的宣傳工作,引起了欽江的一個宣傳幹事注意,暑假剛開始那會兒,也來了一趟江口省,不過沒到沙洲市,只是在江寧市那邊瞭解了一下大概情況,然後就回嶺西了。
算是旅一趟遊,在秦淮河畔寫了一篇腦補的讚揚文章。
還別說,挺到位,腦補的東西都是真的。
本來就是意思意思,結果被更多的人注意到了,然後這個宣傳幹事就得做個詳細報道,可惜這時候的張大安,你來見面得預約。
不是擺架子,那真是時間緊任務重,哪來的美國時間跟你扯什麼往事春秋。
一拖就是個把月,這位宣傳幹事現在已經到了尿急尿頻尿不盡的地步,再不見到張大安做個專訪,他可以把指派下來的任務轉交給戰友了。
張大安在界河邊釣魚的當口,沙洲市武裝部的招待所裡,黑眼圈再次加深的倒黴蛋打算坐個公交車去新東圩港中學。
直達的班車如今有了,可惜到了新東圩港中學,門衛口站崗的幾個“表弟”依然表示沒有預約免談。
問“表弟”你們“大表哥”去哪兒了?
無可奉告。
問“表弟”你們“大表哥”在學校裡嗎?
不能透露。
問“表弟”你們“大表哥”大概什麼時候有空?
預約排隊等通知。
“表弟”們可是受過正規訓練的,才不會透露“大表哥”一絲一毫的情報訊息。
好在教官們發現人家千里迢迢過來的宣傳幹事還是個幹部,這才把情況記錄了一下,但還是得等通知。
教官們可不是“張安教育”的員工,什麼都承諾不了。
沙洲市武裝部也已經幫忙遞了話,但人家張總不在沙洲,他們有什麼辦法?
總不能為了一個外地來的宣傳幹事,急吼吼地到處打聽張總去哪兒了吧?
等到張大安釣了兩個半小時魚,結果一條魚都沒有之後,心情瞬間暴躁的張總,這才將魚竿一腳踩斷,一折兩半……
本地的釣魚佬尋思著你這外地來的後生家一點兒眼力都沒有。
界河剛沖洗過,哪來的魚呢?
神金。
回馬洲分校的路上,張大安一路溜達一路張望,這裡南北走向的公路只要修通,把沿江的兩條公路都連上,馬洲分校以後的利潤,只怕還在本部之上。
正琢磨將來的場面呢,忽地路邊草叢裡傳來窸窸窣窣聲,本以為是四腳蛇、黑眉錦蛇之類的玩意兒,結果從一片翠綠中,冒出來一顆還在“嚶嚶嚶”的狗頭。
居然是一隻烏漆墨黑小奶狗。
一身烏黑順滑的皮毛,還有一雙烏溜溜的眼睛,東張西望,卻也不怕生的模樣。
本章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