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軾收起傘遞給弟弟:“子由,這傘就由你保管吧。”
蘇轍果斷搖頭:“不要!萬一被爹爹發現,我豈不是死定了!”
蘇軾略顯意外,沒想到弟弟竟然反應過來了。
這可如何是好?
兄弟倆看著各自手裡的油紙傘,一時之間犯了難。
扔是不可能扔的,以後還得給吳掌櫃送回去呢,可留在手裡便是罪證,這心裡終是不安吶。
得找個地方藏起來,可是藏哪兒呢?
若是藏在院子裡,如此大的兩把傘,不管藏在哪兒都很顯眼;若是藏得太遠,又會擔心被外人竊走。
正在此時,一條身影自院門前走過。
蘇軾趕緊叫住他:“子中兄!”
此人正是同為“高考移民”的林希林子中,乃官宦之後,福州福清人士,年長蘇軾兩歲。此番進京寄應,也在興國寺落腳,和兄弟二人不算熟,只是打過幾次照面,閒聊過幾句。
“子瞻、子由!”
林希走進院子裡,目光落到兩人手中。
蘇軾正色說:“我二人不曾出過門。”
林希秒懂,回道:“我也不曾見過這兩把傘。”
“不,這就是你的傘。”
蘇軾微笑著將傘遞出。
蘇轍也做出同樣舉動,只是話說得更直白些:“還望子中兄代為保管,勿教爹爹發現。”
“使得!”
林希接過傘,壓低聲音問:“卻不知是哪家的小娘子,竟教二位相公甘違令尊之命,冒雨尋歡。”
蘇軾尚沒什麼反應,蘇轍已然漲紅了臉:“子中兄何出此言!我兄弟二人豈會作狹邪之遊!”
“那二位這是……”
林希搞不懂了。
東京的勾欄瓦舍甲於天下,七十二正店笙歌徹夜,三千腳店紅牙拍板,此間風流,實非他地可比。
是以進京趕考的考生多喜章臺遊宴,前有柳三變奉旨填詞,今有晏幾道千金買笑,俱是風流人物。
此事只是尋常,何足怪哉?
蘇軾接過話茬:“聖人有云:食色,性也。食色之慾雖是人之常情,我兄弟二人獨好五味。”
話雖如此,主要還是因為窮,倘若老蘇家財萬貫,大小蘇未必不想去“高檔會所”消費。
林希來了興趣:“能令二位冒雨而往,定是非同一般,不知是哪家食肆?”
蘇軾坦誠相告:“只是尋常的川飯店,在朱雀門外的麥秸巷中,恐不合林兄的口味。”
一聽是川飯店,興趣立時降一半。
“如此,便不打擾二位溫書備考。”
林希執傘告辭而去。
蘇洵漏夜方歸,歸時故意躡足潛蹤,伏於二子窗前窺看,見青燈黃卷間雙影交迭,兄弟二人正秉燭夜讀,不禁捻鬚頷首,面露欣慰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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